长闻去了镇上,张青松自然不会让他进店里,便给他寻了一个倒泔水的活,就是每天守在各个饭庄食肆的门口,等着里头把泔水拎出来,他再拎到指定的地方放在泔水车上。
因为有的巷子太小,泔水车进不去。
拎一户人家的泔水得一文钱,拎得多就得的多。
但是长闻在家本就有点懒,又才落水生了场病,一天根本拎不了多少。
他原本不想干了,要回村,张青松劝着他,说出来一趟不容易,分文没挣着就回村去,那不让人笑掉大牙啊。
又说虽然是拎泔水,但是那泔水车可是受上头统一调派的,再不济,那也算半个铁饭碗啊。
长闻犹犹豫豫的,又被他给劝下来了,本来还挺嫌弃这个,结果现在见茍志文隐约有要和他抢的意思,立马当宝似的给护着了,两个人都差点打起来了。
长柳听了,哈哈大笑着,一顿饭吃得可爽了。
张青松趁着他高兴,决定说一件更高兴的事,“柳儿,去把你的小算盘拿来。”
“拿,拿算盘做,做什麽呀?”长柳眨眨眼睛,问。
“你去拿来就知道了。”张青松催促着,手贴着他的後腰轻轻推,哄着,“乖,快去拿。”
长柳心里头好奇极了,见他不说,只得赶紧去拿算盘,张青松和柏哥儿则把饭桌收拾干净,擦了又擦。
“算盘拿,拿来了,要做,做啥啊?”
长柳站在桌边,手里拨动着算盘玩。
张青松没说话,神秘一笑,然後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了一只大大的,沉甸甸的钱袋子,打开以後往桌上哗啦啦地倒着铜板和一些碎银子。
“哇!”
长柳和柏哥儿同时叫了出来,“好多钱!”
张青松得意地笑了,见他们声音太大,转身过去关了门。
长柳都不敢摸了,怕是自己在做梦,扭头看向男人,难掩激动地问:“相公,你哪里来,来这麽多钱啊?”
“工钱啊,”张青松笑着回,“哦,还有部分油水。”
他以後升铛头的事是板上钉钉了,所以不少人都赶着给他送礼,望着以後好行事。
尤其是那些个供货的,肯定不希望突然断了这条稳定的赚钱路子。
“这,这麽多!”长柳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
“嗯,我每月光是工钱就有六两银子。”张青松语气淡淡地说着,“加上客人的打赏,私底下的回佣,包席的分成,杂七杂八的加起来,每个月能有十两左右,旺季的时候每个月更多。”
但人也更累就是了,往竈前一站,人跟熬油似的。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长柳愣愣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张青松习惯性地捂住了耳朵,长柳猛地扑进他怀里,欢呼雀跃着:“我们发了我们发了,青松,我们要发大财了!”
他原本想着青松的工钱能有二三两就很好了,谁曾想居然有这麽多,这是做梦都不敢梦见的。
张青松也高兴,他在饭店苦熬那麽多年,工钱终于涨了。
也是让他赶上了好时候,学成可以出师的那两年正好老张师父要退下来了,所以他才继续留在那里熬着,工钱少得可怜也没走。
在他前头出走的那些师兄们,也不是说就没有真本事,就是运气差了点,他们都得赚钱养家,肯定要另想办法的。
如果他早早的娶了长柳,说不定也会为了生计去别的地方。
现在看来,虽然他小时候运气差,阿爹不疼,爹爹不爱,还差点被卖掉。
可是他後来遇到了师父,又娶到了长柳,这可真是天大的好运。
“这麽多钱,我要都攒起来,一分也不花。”长柳乐呵呵地把钱都归拢到一处,然後趴上去抱着,财迷得不成样子。
他和柏哥儿在家靠杂货铺就能过得很好,青松在店里包吃包住的,也不需要额外花很多钱。
把工钱全都攒起来,很快他们就可以修大房子,买骡车,说不定还能多置办几亩良田呢。
到时候就不让青松去店里干活了,那里头太累,熬人得很,老张师父就常说过了四十就不行了,後面那些年都是咬着牙硬熬出来的,长柳不舍得青松太累。
柏哥儿虽然也为家里多了这麽多钱开心,但他更震惊的是长柳说话的样子,忍不住擡头看向对面的哥哥。
张青松朝他悄悄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後弯下腰去拍拍长柳的背,哄着:“快拿进屋去数吧。”
“好,我这就去!”
长柳立马把所有钱都装回去,然後拎着钱袋子和算盘,兴高采烈地回屋了。
他一走,柏哥儿立马开口:“哥哥……”
“你也听见了吧?”张青松含着淡淡的笑,神情温柔地看着长柳离开的地方,轻声道,“我听见过好几次了。”
说完,张青松转头望向柏哥儿,叮嘱着:“你哥夫小时候被人欺负过,他其实胆子很小的,要多哄着他,护着他,这样他才不会害怕。”
柏哥儿原本正开心呢,听见这话心里也酸酸的,如果哥哥不说的话,他永远都看不出来哥夫小时候也被人欺负。
柏哥儿吸了吸鼻子,语气坚定地道:“我会的,哥哥。”
他会保护好长柳的。
“乖。”张青松拍了拍他的头,然後便去竈屋洗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