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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晚上，张青松冒着风雪回来了。

路面的积雪已有三寸厚，走起路来很麻烦，所以耽误了一点儿时间。

长柳刚从竈屋出来，看见他後立马迎了上去。

院子里的雪傍晚时刚扫过，不算厚，但张青松还是担心打湿他的鞋，便将他一把抱了起来。

“怎麽不，不雇辆车，这麽大，大的雪。”长柳心疼坏了。

张青松抱着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回：“走半路才下的雪，那会儿想雇车都没法了。”

话音落，在门口台阶上把长柳放了下来，两人手牵着手刚一进门，正坐着烤火的柏哥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像是做错了什麽事一样，轻声喊着：“哥哥。”

“嗯，坐吧。”张青松将手搭在他脑袋上揉了揉，语气十分温和，“怎麽了？”

柏哥儿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

长柳拉着张青松走过去，指了指墙角的那一堆礼品，道：“有人来，来提亲了。”

闻言，张青松眉心一跳，语气稍微有些不悦地问：“谁？”

“上次你指，指给我看的那个，那个小猎户。”长柳说完，张青松紧皱着的眉这才松开了几分，语气也缓了下来，点点头，道，“他啊。”

“他，他咋了？”长柳歪着头望去。

张青松笑了，“没事儿，他人挺好的。”

说完，转过身去望向柏哥儿，轻声细语地问：“柏哥儿觉得怎麽样？”

作为哥哥，他也是一早就打听过那些想和他家结亲的人了，人品不好的也早就告诉过长柳，来往都不必来往。

“我……”

柏哥儿看得出来其实哥哥和哥夫对叶忱都挺满意的，家世好，名声好，又有手艺，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结亲对象。

可是他自己现在也搞不清楚了，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想到林月沉，倒不是难过，而是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负心人。

但是这话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只低着头抿了抿嘴巴，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呢。”

“那就再，再等等看吧，柏哥儿才，才刚十六岁，还早着呢。”长柳说完，拍了拍张青松的胳膊，指着那堆礼品问，“先看看这些，咋，咋办？”

张青松蹲下身去看了看，道：“先收拾一下，能放得住的就放，万一以後不同意，还得还回去，放不住的就尽早处理了。”

说完，打开了一个雁匣，里头是一只精雕细琢的木制大雁，比他的拳头还要大一半。

长柳和柏哥儿一边站一个，都伸出头去看，闻着那淡淡的香气，长柳笑着说：“比，比你当时送，送我的闻着要，要淡一些，是因为在，在匣子里放，放久了吗？”

“不，”张青松拿起那只木雕大雁看了看，眉心紧锁，沉声道，“是因为我送你的那只是香樟木，这只是香柴雕的。”

“香柴是，是什麽？”长柳好奇，张青松看了他一眼，笑着回，“这是行话，就是香楠。”

“香楠……”长柳呢喃着，忽然吃了一惊，磕巴得更严重，“这，这是是，是香楠雕的？”

“嗯。”张青松低声应着，继续道，“乡下人家用香樟木雕刻大雁已经很贵重了，更别提是这种只听过却没见过的香楠，用上一小块都得四处托人，还可能求到监镇官那里去。

“若是监镇官那边的路子行不通，上私市去买，那价格就得翻个两三倍了。”

“这只大雁用的虽然不是顶好的楠木，但也不便宜，我估摸着，近几年的市场价在一斤五百文左右。”

若是去私市买，那一斤最低都得一贯钱。

张青松说完，轻轻掂了掂那只大雁，思虑着：“加上损耗，这一只起码要五斤木料才雕得出来，还有工匠的工钱，这雕工不像普通工匠，镇上那几家有口碑的工匠每天工钱不低于二百文，雕刻一只大雁少说四天。”

他估了个数，“按正常价来算，这一只最低都得要四两银子。”

说完，张青松将大雁小心地放回了盒子里，然後扭头看向柏哥儿。

长柳也看过去。

柏哥儿怔愣片刻，忽然回神，脸迅速红成一片，紧张地道：“咋了？”

长柳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张青松把盒子放到一旁，仔细地给柏哥儿分析着：“我打听过了，叶忱他家虽然兄弟多，但是胜在和睦，老两口也是好相处的，叶忱这人踏实能干，待人也好，这麽多年没听说过他有什麽脏事传出来。”

说到这儿，张青松顿了顿，又补充着：“不过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柏哥儿你要想清楚，不要因为叶忱家给的礼厚，有压力就答应了，你要觉得自己喜欢才算好。”

长柳搂着柏哥儿，给他安慰，也软声同他说着：“柏哥儿，你别顾虑太，太多，心里怎麽想就，就怎麽做，一切有我，我和你哥哥呢，你只管紧着自，自己的心意来。”

柏哥儿低着头，神情有些恍惚，也不知有没有把长柳和张青松的话听进去，只闷闷地道：“嗯。”

见时候不早了，三人烧水洗漱後各自回屋，长柳将雁匣也收回了屋里锁起来，对张青松道：“赶明儿柏哥儿不，不同意，我们得还，还给人家。”

“嗯，你这两天也跟柏哥儿再说说，让他别有压力，自己好好选，一年选不出来就两年，别听外人瞎叨叨。”

张青松说着，他是怕柏哥儿的婚事一直没定下来，外人说嘴，柏哥儿一急就随便嫁了。

长柳点点头，锁好了门走过去站在张青松面前，道：“前两日我们不，不是去赶大集吗，然後柏哥儿看，看见了文哥儿和，和月沉哥在一起，但是他说他，他一点儿都不，不难过，你说柏哥儿会不会……”

这事儿他当天没有告诉青松，因为当时觉得不是什麽大事，但是现在想起来，还是应该说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