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洲就瘫在那里,疼痛操控着她的腹部,让她颤抖,让她痉挛,一切的活动都可以不经过她的意志。
那个孩子就这麽随便地从她的身下流了出来,有什麽也跟着被牵扯了出来。
花洲松了一口气。
雨水还是照样浇下,幸好是天热,雨水不凉,把孩子身上白色的胎膜冲掉了,接着就是一声刺耳的啼哭。
花洲被吵得闭上了眼,她没有一点力气,也不想去找那个孩子,更别说安慰他。
中气十足的哭声吸引了一个砍柴下山的樵夫。
“这……”
樵夫披着斗笠,背着柴禾,无比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满是血水,两滩人肉就这麽横在上面,一个鲜活,一个半死不活。
花洲横了那男人一眼,淡淡地道:“带刀了没?”
“你要干什麽?”那樵夫吓了一跳,还以为花洲是想求死,让他给个痛快。
“□□爹的,想什麽呢?不会这麽白白死了的,”花洲骂了他一句,又问:“有刀没有啊?!”
虽然只是个女人,但樵夫莫名怕她怕得厉害,赶紧卸下背上的柴禾,颤颤巍巍地摸出一把镰刀,道:“有,有啊,你要作甚?”
“什麽都不做啊,你过来,快过来,”花洲有气无力地踢了一下自己的脚,道:“帮我个忙啊,帮我把脐带剪了。”
“快点的,哎,费劲死了你。”花洲催他。
樵夫这才挪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根发蓝的脐带,拿刀刃一点点磨断了。
磨断了後,樵夫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疼吗?”
明知故问。花洲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别疼就行。”
樵夫看她这个样子,觉得自己就这麽走了,多少有点不仗义,便问道:“你,你要不和我回家里吧,你这样会死的,夜里还是很冷的。”
“哦,和你回去,”对于他的提议,花洲并不怎麽心动,她的眼里满是默然:“你成家了吧。”
樵夫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家那个是个心善的,你没必要这麽说话。”
“呵呵呵,”花洲也就随口一说,并没有试探他的意思。
“这位好人,算了吧,”花洲在地上翻了个身,懒懒地道:“你给我点银子就行了,再把你那个那个,”花洲指了指他身上:“外衣脱下来给我,我好裹孩子。”
樵夫见她心意已决,便照做了,走的时候有点不放心,把斗笠也放下给她了,他其实也没几个银子在手上,只捡了一颗大点的放在了女人的手心。
樵夫走後,花洲躺在那里,盘了那颗银子好久好久,盘的手心的皮肤开始发硬,她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爬到那个孩子跟前。
樵夫走之前,还帮她用外衣包好了孩子,那顶斗笠就扣在孩子的脸上,花洲不是个足够有耐心的温柔母亲,上去就是一巴掌,抢走了那顶斗笠,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那孩子吓了一跳,哇哇大哭。
“赔钱货!哭我死呢!”花洲吼了一声,粗暴地掀开衣服,看看他是个男孩还是女孩,看完後也没说什麽,沉默了片刻,又翻过身,倒在了地上,对着天空骂了一句:“我真操了,怎麽比赔钱货还赔钱。”
花洲就领着这孩子到处游荡,巴结有钱人家,死不要脸地借宿,再被女主人啐着口水赶出来,边被拿扫帚喊杀喊打,边转头大骂特骂,完全不管自己占不占理。
这理从来就没站自己这边过,那还讲什麽理啊?!骂啊,就骂就骂,骨气硬硬地骂天骂地,还无底线地要钱要饭要床睡觉,只要能活下去,怎麽着都成啊。
挣钱的时候,死孩子就是给她在外面看门丶防人的小赖皮狗。
这孩子没有名字,花洲更是懒得起。
反正除了腿间多长了个东西,这孩子都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她这麽人人憎恶,和自己长得这麽像的死孩子更是不怕找不着。
身边人叫她“贱货”,顺带着叫他“贱种”,花洲就也这麽叫他,反正就是上梁贱下梁也跟着贱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