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雅青年所在隔间内一人淡淡地说:“文兄,你见过的美人还是少了些。”
文棋也不恼,只是笑道:“欧阳兄,平日里我自然不会反对你这句话,不过,这次可不一样。我看此人比你画卷上那位尉迟姑娘,也不差多少。”
“噢?”欧阳洵语气平淡,隐隐有不快,“都是凡胎俗骨,如何能与阿燕相比。”
“那欧阳兄不妨亲自来看。”文棋表面语气不显,心里却很是不快,方才欧阳洵那句话便是连他也骂进去了。欧阳洵心高气傲,看不起凡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不是自己有求于他,何必对欧阳洵这样低声下气。身为户部尚书独子的文棋,在哪不是被人捧着丶哄着,偏偏在欧阳洵这里,低三下四。
“哼。”欧阳洵冷哼一声,走到文棋身边,擡头一看。
“这人。。。。。。”欧阳洵迟疑,眯眼盯着雪见鹿。
“欧阳兄觉得如何?”文棋不经意地瞥过欧阳洵,等着看他的笑话。
文棋没有等来预期中欧阳洵的黑脸,亦或是恼羞成怒。
欧阳洵面露疑思,“此人,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文棋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欧阳兄,这种套话已经在戏文里被用烂了。”
欧阳洵冷冷的看了文棋一眼,转身落座,“容色尚可。但我与阿燕之间的情意,又不单是因为阿燕的容貌。你还是留心,莫错过我要的东西。”
“自然,欧阳兄放心。”文棋语气温和,脸上挂着好脾气的笑,回座替欧阳洵斟了一杯酒,“方才是我失言了,给尉迟姑娘赔罪。”
文棋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欧阳兄对尉迟姑娘上心,否则也不会亲自下来,替尉迟姑娘寻生辰礼。欧阳兄放心,你看上的那件拍品,文某一定替你拿下。那明年的春闱。。。。。。”
欧阳洵放下酒杯,不耐烦地说:“知道了。到时会提前将试题告知与你。”
文棋得到承诺,满意了。文棋虽然看似是个儒雅书生,却实则是个漂亮草包。不愿下苦功夫背书,于明经一科,斗不过寒窗苦读的士子。于诗词策论上,又实在没有天赋,想在科考中一举夺得进士,更是痴人说梦。虽是家中独子,但父母也不求他大有作为,以文父户部尚书的身份,替文棋寻个小吏当当,自是不成问题。但文棋不愿意。
父亲是户部尚书,朝中要员,幼时常常有人说“虎父无犬子”,他文棋日後也定不会逊色。但当他面对一摞摞的经书丶枯坐在笔墨前诗思干竭时,他不甘心。他曾与父亲说,希望父亲暗示翰林院学士给自己通融通融,却见父亲少有地对自己大发雷霆,甚至动了家法,让他在祠堂跪了三天。文尚书说,他不求自己儿子名登金榜,但一定要堂堂正正丶光明磊落。
太子李琮接管吏部和大理寺後,大力整顿官场,肃清吏治。文棋觉得父亲是因为不愿触怒太子,才不替自己找个好差事。否则那个郭超,仅仅只是有个任刑部侍郎的叔叔,怎麽能当上扶风县录事,每次见面还暗嘲自己游手好闲。
文棋在心中冷笑,父亲不愿意帮儿子的忙,我便自己给自己找一条好路。
很快,第七件拍品被呈上来了,是一个鎏金椭圆瓜楞式盒。
侍从将拍品揭露的那一刻,药泉便放下手中的杯盏,“就是这个。”
琉璃钟一敲,衆人便开始竞价。
李瑄走到雪见鹿身边,观察参与竞价的人。这个瓜楞式盒做工精巧,纹样有异域风格,即使在长安也不多见,因此,参与竞价的人还不少。
李瑄没有着急竞价,“这些人应当只是单纯喜欢这个式样,不清楚血丸一事。”
不知何时,秦贺走到雪见鹿的身後,“等到竞价超过物件价值,仍加价购买的,其中就有鬼了。”
李瑄点点头,认同秦贺的话。
秦贺的呼吸轻轻擦过雪见鹿後颈,有些痒。
“你经常来往凡间吗?为什麽对凡人的事了解得如此清楚?”雪见鹿微微擡头,看着秦贺高挺的鼻梁。
“你不是看过我的命簿吗?”秦贺反问。
“噢。”雪见鹿眨了眨眼,他记得秦贺命簿上记载:贺少年即位,元初三年崩,朽木难支,大哀。龙从云,风举长空。。。。。。
雪见鹿直言:“没看懂。要不你给我解释解释。”
秦贺垂眸,对上雪见鹿真诚的眼神,笑了。这人,还真是不谙世事。
“嗯。”秦贺淡淡地说:“除了话本,有时也要看些书。”
参与竞价的人逐渐少了,只剩下二楼隔间一位小姐,文棋,以及。。。。。。
“六百三十两白银。”五楼东面的隔间,出声竞价了。
李瑄擡眼望去,侍从对李瑄恭敬行礼,隔间的客人没有现身,只是委托侍从帮忙参与竞价。
“七百两。”李瑄朗声。
一时,楼下宾客,隔间里的客人,都纷纷注目,行礼。
“是睿王。”
“没想到今日睿王也来了。”
“你没听说吗?太子对万宝楼张扬的做派早有不满,睿王今日怕是替太子来的,这下可精彩了。”
“睿王殿下还真是丰神俊朗呢。”
“睿王殿下身边站着那两人是谁?之前怎麽没见过?”
“那位青衣公子眉间还点着朱砂呢。”
万宝楼的客人都知道睿王到场,李瑄的目的达到了。
“睿王怎麽也来了?”文棋皱眉。
六楼的隔间内,董掌柜咬牙,“这睿王还真是上门来找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