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映月连砸了几下,她听见男人的惨叫,感受到越来越多的血从他的头上留下,打湿了自己的衣服。
男人的手松开了她的衣服,晕头转向地压到她的身上,她一把推开他,爬起来,没有半分思考,一把抓起茶几上的玻璃花瓶,用力砸到男人的後脑。
砰!
沉闷的响声使人心惊,在越来越浓的血腥气里,男人彻底没了动静。
蓝映月仍旧抓着花瓶,肺里像拉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地响着,喘得厉害。拖鞋不知所踪,她赤脚踩在地上,流动的冰冷液体贴上了她的脚面。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触电般丢掉花瓶。碎片崩裂,她连滚带爬地够到开关,打开了灯。
花瓶碎片划破了膝盖,但她浑然不觉疼痛,脑中一切都被眼前一片猩红驱散,馀下的全是恐惧。
周围一片狼藉,男人趴在血泊里,了无生机。
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颤抖,她瘫坐在地上,冷到血液都被冻结。
怎麽办,该怎麽办?他死了吗?我杀人了吗?我该做什麽?我会坐牢吗?
无数个问题涌入脑海,身上尖锐的疼痛後知後觉地传来。她的目光散乱地漫过满地狼藉,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一开始抓住的金属制品是什麽——那是一个金属相框,里面的照片是她与言颜唯一一张合照。
照片上言颜的目光令蓝映月猛然一抖,心跳都停了一瞬。
粘腻的汗水混着血液粘了全身,她腿软到无法站起,手脚并用地拿到了手机。
大脑依旧空白,她甚至看不清屏幕上的字,只借着某种本能,拨通了一个号码。
…
一分钟後,门被打开,言颜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我,他,我杀人了,”蓝映月紧紧抱住她,神情慌乱,语无伦次,“我,杀了人了!”
“你救救我,我不知道该怎麽办,我真的,我,我……”她崩溃大哭,像个孩子般死死抓着言颜的衣角。
“映月,你先冷静,你不会有事!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言颜轻拍她的背,一边安抚她,一边把自己的外套披到她的身上。
蓝映月一点点冷静下来,裹紧言颜的外套,缩成一团,看着她绕过血泊,检查男人的体征。
她的手法专业而冷静,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没有半点慌乱。
然而在蓝映月看不见的地方,她的手抖了一下,小指不慎偏移了一寸,指尖粘上了地上的血。
“他还没死。”言颜松了一口气,随手从男人身上扯掉一截衣袖,捂住他的伤口,扭头对蓝映月道:“叫救护车,报警。”
“可是他流了那麽多血!”蓝映月内心的恐惧又一次占领高地,“万一他死了,那我——”
“听我的!”言颜不容置疑道,“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有事!”
言颜坚定的眼神和话语给了蓝映月极大的安慰,使她不自觉地听从对方的安排,拨通了电话。
等待的过程中,言颜给蓝映月包扎伤口,向她解释当下的状况:“他出血并不多,颅骨没有凹陷,也没有脑脊液漏,不会危及生命。这地上的血被花瓶里的水稀释了,只是看着吓人而已。你是正当防卫,不会坐牢。”
她说的与医生和警察的判断完全一致。
年轻的女警给她做了笔录,验了伤,蓝映月的衣服扣子崩坏了两颗,身上有很多掐痕;言颜没有移动男人,被救护车拉走时,他的裤子拉链还是开的;男人的手机里有发给同是外卖员的朋友的几条信息,大致意思是认定这大半夜买止痛药和卫生巾的大概率是个独居的女人,让对方把两个单子转给自己。
这些足以证明他的犯罪意图。
蓝映月很快被认定为正当防卫,男人在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出院的前一天,突发心肌梗死,没抢救过来,见了阎王。
当然,这些都是後话了。
当天晚上,言颜一直陪着蓝映月。离开公安局时,蓝映月问言颜:“如果当时我真的杀了人,你还愿意救我吗?”
言颜没什麽表情,只淡淡答道:“不论你做了什麽,那人都是罪犯。如果他死了,就是天要收他。”
“所有伤害了你的人,都是我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