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来的时候,你想去接吗?”倪青把糖纸攥在掌心,拳头捏得很紧,话中,似带着点希冀,“如果你想,我可以……”
“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洛川瞧她犹豫模样,咬碎了硬糖,打断了她。
“倪青,已经两辈子了。别再做无用功。”她说得如此坚定,好像,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好像,那不是她的母亲。
倪青的眼睛闪烁着,半晌,叹气:“我只是在想,或许,还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
“他们要针对的人是我,只是想看我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和他们对抗,并不一定要把她牵扯进去。”
“她毕竟是我们的母亲,也真的忏悔过,没来得及对现在的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们……真的要这麽早就放弃她吗?”
人的情感总是反复,人的爱恨总是交织。对于那些看上去尚存希望的人或事,总有一些时刻,让人在决绝与容忍间茫然徘徊,难以放手。
所幸,哪怕是相同的灵魂,也并不时刻拥有相同的心绪。
以往,总是倪青做洛川的锚,如今,洛川也仿照她的样子,做起倪青的定音锤。
“你说过,进过一次戒毒所的人,二进宫的概率几乎是百分百。”
“况且,就算我们不放弃,也拦不住那些人的小动作。”
“你忘了吗,上一次去探视的时候,她的状态已经不对了。”
“好话谁都会讲,但它和不犯错是两码事。不论是否忏悔出自真心,我们都已失望过很多次了。”
“与其继续互相折磨,不如……”她望着倪青的眼睛,没再说下去。
老街不长,不知不觉的,便走到了末尾。拐过弯来,路边竟藏了个打气球的小摊。
两人拿了枪,分别打了一串。
弹无虚发。
“不如彻底放手。”倪青打出最後一颗子弹,把话补全。
一墙的气球均已打破,彩色的胶皮四处散落,墙板上留着千疮百孔。就算补上再多,也不会是最初的模样。
人心,亲情,亦是如此。
…
“哈喽~生日快乐呀~”蓝映月的大脸占满了整个屏幕,龇着一口白牙,热情地打着招呼。
“谢谢。”洛川笑着应她,指指自己和倪青脖子上的同款羊毛围巾,“礼物收到了,很好看。”
“那是!”蓝映月得意洋洋,“我的审美!”
“你们在哪儿?在划船吗?”蓝映月看她们的背景,问道。
“嗯,”倪青把打气球赢来的大玩偶放远,“就老街後面的凤湖,现在治理好了,重新开放了。”
蓝映月若有所思地点头,转头往旁边喊:“老婆~要麽我们下午也去划船吧~”
“咦?”洛川听见这不该出现在对面的称呼,愣了一下。
倪青倒是一点不意外,挤了下眼,手指往锁骨上点了一下。
洛川瞬间意会,露出玩味的笑容。
“你什麽时候回国?”倪青擡高声音问镜头外的不速之客。
“後天。”镜头晃了两下,言颜坐在大床一侧,出现在画面左侧。
“呆这麽久,不怕被人怀疑啊?”
言颜下了床,坐到蓝映月身边,圆领短袖遮不住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暧昧痕迹让人藏不住姨母笑。
“怕,但想陪她。”她仍不爱说话,但较之一年前,眉宇间的冷意已多半被柔和覆盖。
显得……更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这叫什麽话,”听见她这麽讲,洛川噗嗤笑了,“说得跟她以前不是人一样。”
“嗯——”倪青认真思考了一下,“至少她上辈子绝对不会这麽大大方方地把痕迹露出来。”
一提起这个,两人的脸上都是一样不可言说的微笑。
“洛川,”倪青忽地贴到洛川眼前,好奇宝宝似的看她,真切地求问,“昨天……舒服吗?”
完全想不到她会突然把话题转到自己这儿,洛川的脸唰地通红,嘟着嘴装听不懂:“什,什麽啊,你在说什麽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那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遍?你围巾下面遮着的是什麽?”倪青坏笑着,说罢,伸手就往洛川身前探。
洛川赶忙缩脖子躲她的魔爪,一手捂脸一手按围巾,左晃右晃,惊笑道:“哎呀!别搞!你这个坏蛋!船要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