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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篇（第1页）

完结篇

欧阳华的案卷被贴上封条，送入档案室深处，标志着一段以疯狂与死亡为注脚的篇章，终于合拢。上面特批的假期文件下发到专案组每个人的手上，像一道突如其来的赦令，让长期紧绷的神经得以短暂松弛。持续的阴霾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久违的丶稀薄的阳光照进市局大楼，也照在每一个为此案耗尽心血的人脸上。

季梧秋站在自己公寓的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城市脉络，手里握着一杯温水。结案报告的最後一行字已经在屏幕上定格，所有证据链闭合，所有程序走完，一种巨大的丶近乎虚无的空茫感，取代了之前高度集中的亢奋。她习惯了在案件与案件的间隙里喘息，却很少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感受到“结束”的重量。

门铃在这时响起，打破了满室的寂静。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

季梧秋几乎没有思考，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走过去，打开门。

姜临月站在门外。没有带行李，只背着一个简单的双肩包，像是下班顺路来访。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洗去了实验室的消毒水味，身上带着室外微凉的丶干净的气息。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是长期劳累和上次中毒未完全恢复的痕迹，但眼神清澈，像雨後的湖泊。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季梧秋，眼神里有一种罕见的丶毫不掩饰的直白，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依赖。

季梧秋也没有问。她侧身，让开通道。

姜临月走了进来，动作自然地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她环顾了一下季梧秋的公寓，冷色调的装修，极简的风格，物品少得近乎刻板，只有书架上密密麻麻的犯罪心理学文献和卷宗复印件，彰显着主人的职业特质。这里和姜临月那个堆满专业书籍丶但也点缀着几盆顽强绿植的住处截然不同。

“上面放假了。”姜临月陈述道，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有些轻。

“嗯。”季梧秋关上门，走回窗边，拿起自己的水杯，又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姜临月。

姜临月接过，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没有喝。她擡起眼，目光落在季梧秋没什麽表情的侧脸上，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平静，内容却石破天惊：

“季梧秋，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不是询问，不是商量，甚至不是请求。是告知。是经过深思熟虑後，做出的决定。

季梧秋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一顿。她转过头，看向姜临月。对方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坦荡得如同在陈述一个解剖学事实。季梧秋能看到她眼底深处那抹不易察觉的疲惫，以及一种卸下所有职业盔甲後，流露出的丶纯粹的信任与需要。

长时间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窗外城市的喧嚣被玻璃过滤，只剩下模糊的背景音。季梧秋的脑海里或许掠过了无数理性的考量——空间丶习惯丶隐私丶未来可能的不便……但所有这些，在触及姜临月那双眼睛时，都如同阳光下的薄冰，悄然消融。

她们一起走过尸山血海，一起面对过最极致的黑暗，一起在解剖室的冷光下交换过支撑的眼神，一起在指挥室的屏幕前共享过狩猎的紧张。她们是彼此最锋利的刀，也是最坚实的盾。那些界限分明的工作关系，早就在一次次生死与共中，被冲刷得模糊不清。

“好。”季梧秋回答。同样简洁，同样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仿佛这只是确认一个早已存在的事实。

姜临月眼底似乎有极淡的光闪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低下头，轻轻喝了一口水。

从那天起，季梧秋冷硬的公寓里，开始悄然渗入另一种生活的痕迹。

姜临月的物品不多，但存在感极强。她的几盆绿植被放在了阳台能得到最好光照的地方；她的专业书籍在书架上占据了一角，与季梧秋的犯罪心理学文献并肩而立；浴室里多了一套牙具，一条柔软的浅灰色毛巾；厨房里出现了她带来的丶标注着各种化学分子式（据说是为了记住某些复杂化合物）的马克杯。

而比这些物品更显着的，是姜临月本身行为模式的变化。

那个在法医实验室里冷静丶理性丶言语精准丶仿佛没有多馀情绪波动的姜法医，在季梧秋的公寓里，像是被卸下了某个沉重的内核，露出了内里截然不同的一面。

她会黏人。

季梧秋在书房看资料，姜临月就会抱着自己的平板，里面是各种疑难骨骼结构图或者最新的毒理学论文，安静地窝在书房角落的沙发里。她不打扰，只是存在。偶尔季梧秋擡起头，总能对上她望过来的目光，那目光不再锐利如手术刀，而是带着一种温顺的丶全然的依赖。

季梧秋在厨房准备简单的餐食（她厨艺仅限于煮熟和保证营养），姜临月会蹭过来，站在她身边，也不动手帮忙，只是看着。有时候会突然从後面轻轻抱住季梧秋的腰，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像一只汲取温暖的大型猫科动物。季梧秋身体会瞬间僵硬一下，那是长期独处形成的本能防御，但很快又会放松下来，任由她靠着，手上的动作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