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
“正因为我们时间紧迫,我才需要你保持清醒的头脑。”季梧秋打断她,“在隔壁休息室躺半小时,我在这里整理数据。”
姜临月想反驳,但身体背叛了她。她几乎是蹒跚地走进隔壁小休息室,倒在窄床上,瞬间陷入无梦的睡眠。
季梧秋继续工作,但注意力已不完全在案件上。她分出一部分心思留意着休息室的动静,如同守夜。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关心他人的状态。在她的专业领域,情感是必须剥离的因素;但此刻,某种近乎保护欲的情绪正悄然滋生。
约二十五分钟後,姜临月突然惊醒,仿佛体内有个精确的闹钟。她回到实验室,发现季梧秋站在白板前,上面画满了复杂的关联图。
“你一直没睡?”姜临月问,声音还带着睡意。
季梧秋没有回头,继续在白板上写着什麽。“我不需要那麽多睡眠。”
靠近後,姜临月看到白板上详细列出了所有受害者的信息,以及他们生活中那些看似无关的交叉点。季梧秋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关键日期和地点。
“看出规律了吗?”季梧秋问。
姜临月仔细研究图表,突然明白了:“这些事件。。。都与失去有关。第一位受害者在他母亲去世一周年那天遇害,第二位刚失去工作,第三位。。。”
“刚经历离婚。”季梧秋接上,“而今晚的第四位,根据初步信息,确诊了绝症。”
“凶手在选择那些已经经历过失去的人。”姜临月感到一阵恶心,“他在。。。加剧这种失去。”
“不仅仅是加剧。”季梧秋放下记号笔,转向姜临月,“他在收集他们的痛苦。每一次谋杀,都是一次。。。共情。”
这个词在实验室里悬停,带着令人不安的重量。
“你说过,不理解共情。”姜临月轻声说。
季梧秋的目光避开:“我理解概念。只是。。。”
“只是?”
长时间的沉默,只有实验室冰箱的嗡鸣填充着空气。
“当你太过理解某种情感,它就会开始理解你。”季梧秋最终说,声音异常轻微,“然後你就再也分不清,哪部分是它,哪部分是你自己。”
姜临月没有回应,只是等待着。这种等待本身就像一种邀请。
季梧秋深吸一口气:“我妹妹。她小时候被绑架,我们三天後才找到她。那时她已经。。。不再是她自己了。”
这个坦白的重量落在两人之间,改变了某种平衡。姜临月只是点头,没有表达同情——她知道季梧秋不需要这个。
“所以你才研究犯罪心理。”姜临月说。
“所以我才研究犯罪心理。”季梧秋确认道,然後迅速回归专业语气,“回到案件。凶手不是在随机选择受害者。他在寻找特定类型的情感创伤,然後。。。与之共鸣,通过最极端的方式。”
姜临月思考着这一点:“那麽那些字母,SHIFT,意味着他即将改变选择受害者的标准?”
“或者意味着他的需求变了。”季梧秋的眼神变得锐利,“就像成瘾者需要更大的剂量。”
就在这时,姜临月的手机收到一条匿名信息:“你们看得很认真,法医女士。”
紧随其後的是一张照片——实验室窗户的外景,拍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前。
季梧秋立刻拨通电话请求支援,而姜临月站在原地,无法移开目光。他不是在与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是在观察,学习,适应。
而他们已经暴露在他的视野中。
季梧秋结束通话,转向姜临月。两人目光交汇,无需言语就达成了共识——这不再只是一起案件,而是他们与凶手之间的私人对话。
“他认识你。”季梧秋说。
姜临月点头:“而且他对你很感兴趣。”
危险的认知本该带来恐惧,但奇怪的是,姜临月只感到一种异常的平静。她看着季梧秋,看着那双总能看透表象的眼睛,此刻正因为新的发现而闪烁着专注的光芒。
“我们开始吧。”姜临月说,转向工作台,拿起她的工具,“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季梧秋停留在原地片刻,注视着姜临月的背影。在那坚毅的姿态中,她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孤独,以及一种不屈的韧性。然後她走上前,站在姜临月身边,两人重新投入工作——一个通过显微镜观察死亡的细微痕迹,一个通过行为分析探索扭曲的心理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