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思妤说:“它在树上时,想要自由,但当它脱离了树干,只能随风逐流,风把它吹到哪里,它就落到哪里,脱离了树干,它就没有了养分,从那刻开始,它就进入死亡倒计时。”
陈楚平心中一紧,“我不明白。”
“怎麽还不明白?”聂思妤娇嗔他一眼,“我离不开爸爸,这辈子都是。”
“你,你们……”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他一直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不是你想的那样。”聂思妤道,“我和爸爸只是比一般的父女要更亲密,但没有肮脏的情欲渴望。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恋父,但我从懂事开始,我心目中的完美异性,就只有我爸爸。我没办法忍受自己跟不如爸爸的男人在一起。”
她骄傲地说:“这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我的爸爸,因此,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别人。”她站起来,把那枚银杏叶塞进树干里,没成功,叶子掉在地上。聂思妤从口袋里拿出一柄弹簧刀,割破了树皮,把叶子夹进去。
她摸着有着伤口的树干,怔怔道:“对不起。”
陈楚平道:“没关系。”
聂思妤看他,“我没跟你道歉。”
“我知道。”
“不过,”聂思妤道,“我确实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什麽?”陈楚平怔住了。
聂思妤擡起自己的左手,伸出食指举到陈楚平面前,陈楚平轻轻捏着那根青葱玉指,仔细端详发现,指腹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怎麽受伤了?”陈楚平有些心疼。
“我自己割破的。”聂思妤道。
“为什麽?”陈楚平又是一怔。
聂思妤道:“床单,血迹,明白了吗?”
陈楚平睁大双眼,“是你……”
“没错。我骗了爸爸,也骗了你。”
“为什麽?”
“说不清楚,很复杂。简单来说,就是惩罚我爸爸,谁叫他昨晚那样对我。”
“他怎样对你?”
“我坦白说要永远和他在一起,他拒绝了。他说看到我这样耽搁自己,他永远也不能快乐。我只是不明白……”聂思妤仰着困惑的小脸,“为什麽女儿不能永远跟爸爸在一起?”
聂思妤似乎想到什麽,沉下脸来,来回走动,“爸爸着急把你领回来,就是为了把我嫁给你,他嫁女的心情是多麽急切啊,他把我当成了一个急于摆脱的包袱!他嫁女的心情多麽急切啊,在高铁上捡到一个男的就想着能不能把我许配给他!他想摆脱我!他休想!”
说完这些话,聂思妤气喘吁吁,脸涨得通红。
陈楚平到这时已经明白,昨晚她让他留下来,就是为了利用他。这个事实让他很伤心,可伤心之馀,他仍会为聂思妤感到心疼。
她犹如困兽,满脸泪痕。
陈楚平把纸巾递上去,聂思妤感到不解,抹了一把脸,才发现眼泪掉下来了。聂思妤道:“其实我不是爱哭的人,只是不巧,哭的时候都被你撞见了。”
陈楚平低声道:“嗯,我知道。”
聂思妤擤了擤鼻涕,瓮声说道:“你是个好人,我不该把你掺和进来。我不该利用你。”
陈楚平道:“没关系。”
聂思妤微微一笑,“但现在爸爸已经认定你为女婿,你也没办法退出,只好委屈你做我男朋友了,不是逢场作戏,是假戏真做。反正我也不可能跟爸爸在一起,其他男人没一个不叫我倒胃口,不如跟你演一辈子夫妻……”
陈楚平正色道:“聂思妤,我喜欢你,你一直知道这件事的,不是吗?”
聂思妤垂下眸,“嗯。”
陈楚平单膝跪下,对她说:“我不管你利用我也好,算计我也好,逢场作戏也好,假戏真做也好,我喜欢你这一点,永远不变,我发誓。你需要我,我就在你身边,你不需要我,我就不出现在你面前,你对我永远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权力。”
聂思妤有些呆了,许久才说:“你要想好,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都不会爱上你。”
陈楚平微微一笑,“没关系。只要陪在你身边,就够了。”
聂思妤沉默许久,闷闷不乐道:“起来吧,我们该回去了。”
陈楚平站起来,聂思妤低声道:“你对我这麽好,弄得我都有点愧疚了,我……”
陈楚平道:“受益最大的人是我,你不用替我愧疚。”
回去的路上,聂思妤活泼了许多,有一段路还一蹦三跳。像是重新变成了那个刚满十七的天真少女。
聂思妤主动牵起陈楚平的手,“爸爸说下午跟你要出去一趟,你们去干什麽?”
陈楚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聂思妤道:“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算是我安插在爸爸身边的眼线,只要你跟我爸爸在一起,他的一举一动你都要跟我汇报。”
她擡起娇俏的小脸,蛮横地要求陈楚平:“不许有任何隐瞒,听明白了吗?”
陈楚平笑道:“遵命,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