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树生垂眼,捞起被挤到沙发缝的手机,也没翻通话记录,只是朝邱雨挑了下眉:“怎麽?”
她耸耸肩,随口胡诌:“我爹把我拉黑了,我用你手机给他回一个。”
这理由以邱雨的作风倒也可信。
梁树生没再管。
方才他那座位被沈初棠占了,他也懒得去,俯身拎起自己那酒杯,而後拍拍另一侧程嘉遥手臂。
程嘉遥有眼力见,一边笑一边往里挪,给他腾出个座儿,等他坐下来又靠过去打趣:“阿生,你这是打算守身如玉啊?”
梁树生轻嗤,低骂一声滚。
“咱妹妹呢?”
梁树生睨他:“谁是你妹?”
程嘉遥笑得酒杯都拿不稳,满满一杯晃出大半,连忙改口:“咱嫂子怎麽不来?”
“学习。”
“那她就这麽大度肯让你和沈家那个见面?”
“她不知道。”
程嘉遥“啧啧”出声,“渣男啊,你就不怕她回头知道了跟你闹呐?”
梁树生准备点烟的手微顿,垂眼,看向掌心那枚林遇青送他的打火机。
他对林遇青的情感很复杂。
一开始,只是觉得她挺有意思,充满目的性的丶那麽拙劣地说喜欢他,说要追他,心底却又像是藏着什麽特别深丶特别痛苦的秘密。
梁树生从没觉得自己真会喜欢她,尽管那天看到她的眼泪心疼了,也只是提出一起玩一场游戏,随时可以结束,算是给无聊人生找个趣儿,也为了反抗舒昭。
可再後来,当他看到林遇青脚踝的疤,回想起过去,那个在他最晦暗时光中日日夜夜出现在他梦境的女孩儿,似乎又有什麽变得不一样了,比如那个被打开的欲望的潘多拉魔盒,比如想到她时心会发软心情会变好。
在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後,梁树生刻意旷了她几日。
晚上和朋友出去玩,很晚才回去。
他想自证,自己并没有那麽喜欢她。
即便他向来以桀骜难驯被人所认知,但他自己心如明镜,他姓“梁”,压着“梁霖集团”这座山,很多东西注定身不由己。
这样大的家族,享受它的益处,也必定承担它的责任,每个人最终必定都会被卷入利益争夺的漩涡,
放长远了看,林遇青注定不可能成为他的选择。
可那几日里林遇青依旧没有急着找他,甚至她似乎都没察觉他的有意疏远。
相反,这几天里她似乎更自如丶更舒适。
反倒是自己时不时想起她。
多亏了她送他的那枚打火机,每回点火时都不得不想起她。
他最後收了打火机,没点,人往後靠向沙发背,似嘲似讽的:“她大度着呢。”
程嘉遥羡慕不已:“真好,神仙女友,长得漂亮还懂事听话。”
程嘉遥将她的“大度”归因于懂事听话。
梁树生却不明白这有什麽可懂事听话的。
“阿生。”
斜对面的沈初棠倾身,而随着这动作领口往下坠,几乎是要锁住人视线。
她给梁树生倒了杯酒,说:“我看你好像更喜欢喝这个。”
沈初棠当然也明白梁树生对自己无意。
但这是她能在沈家站稳脚跟丶正式被擡上台面列入族谱唯一的方式了。
她必须背靠舒昭这棵大树,把回国这条路走通走顺了。
哪怕梁树生并不会给她什麽回应,但能膈应到林遇青,逼走她,逼走任何一个会出现在他面前的女生,舒阿姨会给她她想要的身份地位。
梁树生只是看一眼酒杯,便接着擡眼又看向坐在对面的邱雨,从他坐下开始,邱雨就一直盯着他没挪过视线。
他挑眉,无声地问——怎麽?
邱雨一脸愤愤,在刺耳嘈杂的打击乐中用唇语朝他吐出俩字——“渣男!”
“……”
连着被两人骂渣男,梁树生莫名,扯了扯嘴角,重新靠回去了。
只是顺着这话,他拿出手机,点开跟林遇青的聊天框。
「梁树生: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