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开着,风吹着,梁树生就站在厨台前,靠在一旁,穿一件挺阔宽松的衬衫,低头时後颈骨头棘突,指间一支烟,火光亮,烟雾飘。
面前砂锅发出咕噜噜的响,冒着泡,香味四溢开。
他当然听到林遇青起身的动静,但人没动,脸依旧沉着,缓缓呼出一口烟。
“梁树生。”
他维持原样,只擡手关了火,拿碗,大口碗,捏着锅柄将粥倒进去,然後走出来。
碗放林遇青身前的茶几,发出响声。
带了情绪的。
然後撕开药盒,挤开一颗放碗边。
林遇青看着他动作,眼圈一点点发烫又发酸,脚上身上的痛都随之上涌化作满眶的泪,蓄着,没落下来。
她就这麽湿漉漉丶红润润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这不是他第一次为她煮东西吃了。
“喝完粥,把药吃了。”梁树生说。
“好。”
那粥已经煮得很稠,入口都没有米的颗粒感,放了花椰菜沫丶香菇丁和瘦肉粒,很提鲜。
喝完粥,林遇青便乖乖将那颗退烧药吃了。
梁树生始终坐在对面的单人椅上,靠椅背,腿敞着,抽完一支烟,又点上一支。
“我去洗碗。”林遇青说。
他擡眼,人没动:“放那。”
林遇青一顿,重新坐回去。
梁树生就那麽看着她,脸没半点笑意,目光沉沉,但不吓人,视线考究般落在她身上,食指指尖在烟上磨过。
“对不起,梁树生,之前是我口不择言。”林遇青主动道。
“错哪儿了。”
“不该冲你发火。”
他摇头:“不是这个。”
林遇青低下头,尽管头疼得厉害,却还是努力回想复盘那场争执的全过程,试图挖掘出到底是哪一刻丶那一句话真正激怒他。
“我不该骗你,我知道你会担心我,还把好心当驴肝肺,凶你。”
梁树生弹烟灰,没再说什麽,拿起碗重新走进厨房,拧开水龙头,洗碗。
水声响起,林遇青更过意不去,跟着瘸着腿走进厨房。梁树生只回头扫了她一眼,最後还是没阻止。
“……我来洗吧。”
“觉得我这样的少爷不会洗碗?”他刺道。
“……”
哎。
那时候她是真的被逼急了惹恼了,才会说出这样的气话。
其实这话无论谁都可以这麽说梁树生,但她不可以,只有她知道梁树生都经历过什麽,应该很清楚他从来算不得什麽真正的少爷。
“我那时候发烧头疼……”她声线委屈巴巴的,“没过脑……”
他嗤笑一声。
林遇青又上前一步,而後微微倾身,额头轻轻抵住他肩膀,她不会撒娇也不会哄人,就这麽用行动别扭地表示歉意和亲昵。
偏生梁树生就吃这一套。
最後,他叹了口气:“青。”
“嗯。”
“我很早就说过,你可以发脾气,你在我这永远有发脾气的权力。”
“但我不能接受你把我排除在你的阵营之外,你说你只能靠自己,你说我什麽都不懂,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也不愿意对我敞开你真正的自我。”
“……”
“青,是你让我做你的常青树,是你让我保护你,我答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