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次在派出所的初遇,他们都遭到了人生中最悲壮最惨烈的打击。
他们的命运是从那一刻开始交织,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崩坏。
唯一不幸中的万幸,就是他成为了林遇青的常青树。
她不用再担心受怕。
然而,当他到水岸公馆取行李时,傅珂忽然叫住他:“梁树生。”
他回头。
傅珂没有化妆,眼下青黑肤色不均,看来昨天没休息好。
她说:“替我和林遇青说一声对不起。”
梁树生一顿。
他忽然从傅珂的表情中微妙地感知到了一些什麽,只是那些东西太沉重太可怕,他不敢再去想。
但傅珂不知道林遇青压根没跟梁树生说过任何。
见他沉默,她只是难堪又无力地补充:“你能不能……别让她报警,我保证不会让前几天的事再发生了。”
前几天。
这个词就像一根针,用力扎进了梁树生的心脏。
一下子证实了他不敢想的那个猜测。
前几天——
是那天吗?
林遇青在电话里哭着对他说,我想来见你。
她扑进他怀里流泪,让他抱得紧一些,就像要抓住最後一根浮木。
以及她额头的伤,穿着的傅珂的外套。
她看见日出时声嘶力竭地喊出要快乐。
那天,她刚刚从这里逃出来,她刚刚经历了极大的崩溃和冲击。
他还是没有保护好林遇青。
他不再是她的常青树。
因为他的身世,他无法对傅川江産生威慑。他不是他的女孩儿的靠山和底气。
……
漆黑的房间,窗帘紧闭。
梁树生坐在地上,後背靠在门板,腿曲着,手肘抵在膝盖捂住眼,泪水滚烫,咬不住的哭声不断倾泻出来。
他全身都在抖,哭得一塌糊涂。
想到小姑娘坚韧不屈丶昂首挺胸,说:我偏要在我的破烂人生中,摇旗呐喊丶冲锋陷阵丶扶摇登顶。
想到她说起自己的未来,她要在这天地之间无拘无束,要成为可以彻底抛下过去的勇敢的骑士,也要成为闪闪发光的大人。
也想到她被噩梦折磨,哭着说:我恨他,梁树生,我真的恨他,恨不得他去死,恨不得……杀了他。
最後的最後,梁树生拨通了陈景白的电话。
“喂?”
“我是梁树生。”
那头愣了几秒,然後笑着“哟”一声:“这时候你还有精力给我打电话呢。”
“求你个事儿。”
即便两人接触并不多,但陈景白也明白梁树生不是那种会求人的性格。
“怎麽了?”他问。
梁树生:“来一趟南锡,把林遇青带走。”
当今天中午,林遇青举起手不小心露出手腕上洇出鲜血的纱布时,梁树生终于清楚地明白——
他保护不了林遇青。
他只剩下满腔爱意。
可是,他汹涌而苍白的爱意,救不了他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