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师又发来语音:“想起来了,难怪我觉得你男朋友特眼熟呢,那时候找我来纹这个图的就是他啊,这麽多年要不是长得帅我都得忘了。”
林遇青心脏重重一跳。
视线一寸不移地盯着手机里那副图。
和她此刻手腕上色彩鲜明的常青树不同。
她的是黄绿相间,郁郁葱葱又生气蓬勃。
而这幅图呢?黑灰色的水墨晕染,色彩沉重压抑,这是一棵孤独又昂扬的生长着的参天大树。
……
林遇青走出房间时梁树生正穿着家居服在厨房收拾,刚将碗筷放进洗碗机。
紧接着就从後面被抱住,察觉林遇青拉着他衣摆往上。
他下意识扣住她手背,转身,一句“做什麽”还没问出口就看到林遇青眼眶泛着红。
他一顿,问:“怎麽了?”
林遇青不答,手指用力攥在他衣摆想拉上去。
在听到刺青师那句话时她大脑一片空白,接着就只剩下她当时说的那句,这幅水墨树纹在一个男生的肋骨处,那男生很瘦,纹身时还哭了。
其实梁树生并不是干瘦的身材。
他有明显锻炼痕迹的肌肉,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型,但那时候他竟然瘦到了肋骨都突出明显的程度。
接着又想到程嘉遥说的,高考结束後的暑假,梁树生生过一场大病,各种挂点滴上仪器,人不像人。
梁树生按着她手没放,笑:“干嘛呢?”
“你让我看看。”林遇青固执。
梁树生已经有些意识到林遇青的反常是因为什麽。
当时在刺青店他也没想到林遇青会阴差阳错看到他身上的那副图案,还看了许久,更没想到最後她也选择了纹一棵树。
“虽然你男朋友身材不错,把控不住情有可原。”
梁树生笑着插科打诨道,“但你也得尊重一下你男朋友的意愿。”
“阿生。”她颤着声唤一声。
接着,擡眼,眼泪滚落直直坠下。
“……”
梁树生一顿,叹气,擡手去擦她眼泪时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林遇青掀起他衣服。
纵横交错的肌肉线条间,左胸腔下正是那一棵水墨树。
用最直白的方式得到了证实。
庭审结束当晚,林遇青虽然被梁树生拐带进浴室,但浴室内烟雾缭绕,她又因害羞全场低着头不敢乱看,这才错过了这枚映在心口位置的纹身。
2014年9月6日,在飞去上海开啓人生新篇章的前一天,梁树生在心脏下方的血肉之上刻下了一棵树。
黑灰压抑如他那段时间的心境,却依旧孤独地盎然生长。
而此刻,这棵树也像是扎进林遇青心尖,根系蔓延,将她心脏包裹缠绕。
“疼吗?”她轻声问。
梁树生依旧漫不经心模样:“不疼。”
“骗人。”林遇青吸吸鼻子,“那天刺青师都说你被他扎哭了。”
他懒洋洋笑一声:“我那天可是忍住没说,这不是造谣麽,你都没哭,你男朋友还能因为这个哭?”
林遇青认定他就是哭了,只是不好意思承认,于是眼泪愈发簌簌落下来。
每次她都下定决心以後要和梁树生一起好好走未来路,不再为过去的事流泪。
她知道过去分开的那十年丶那三千多天,梁树生都很爱她,可每每最後总是会发现,他比她想象中还要爱她多得多。
他的爱,总是比她原以为的最好还要更好丶更多。
比如他抽屉里放着的几十张她的演出票根。
比如高考结束後的病重。
比如他在录取通知书上写下的“梁树生为林遇青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