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叠着,几乎可以想见这一处曾反反复复皮开肉绽过。
林遇青心脏忽的重重一跳,拿回手机後很快移开视线。
耳边响起梁净慈很轻的笑声,而後他擡手,丝毫不避讳地将指腹轻抚过哪几道疤痕。
“阿生跟你说过我的腿是怎麽断的吗?”他忽然问。
“说过。”
其实她很想说这一切都是你活该,但此刻看到他手腕的疤,不知怎麽就开不了口了。
梁净慈笑一声:“难怪你一直对我那麽大的敌意。”
林遇青沉默。
“其实以前我们俩关系挺好的,但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个怎样固执执拗的人,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没有人能够改变,他认定是我害了裴义,就一定是我害了裴义,尽管我从来没有真想害他死,那是一个我解释不清的死局。”
梁净慈的声音很轻丶很沉,压抑又沉闷,让听者也跟着沉下去,仿佛深陷的沼泽。
“他恨我,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但他根本不知道我这两年是怎麽过来的。”
梁净慈手指在手腕的疤痕上蹭着,越来越重,直到鲜红一片,“我遭受了多少异样的眼光,忍受了多少嘲笑,只有我自己知道。”
林遇青皱眉。
“只有刀片舔舐进血肉时的痛感才能让我明白怎样继续好好活下去。
她忽然觉得有些冷。
大概是看出来林遇青并不想跟他说话,梁净慈笑着耸了下肩:“我听傅总提过,听说你想要让阿生保护你,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话音刚落,林遇青手腕被旁力拽过。
一道雪松木气味涌入鼻间。
梁树生紧紧扣住她手腕,将她拽到身後。
他目光狠戾锋利,上前一步,拽住梁净慈衣领,粗暴地强迫他擡起头。
他背弯着,死死盯住他眼睛,一字一顿问:“梁净慈,你信不信我真弄死你。”
梁净慈脖子被收窄的衣领牢牢掐住,脸越来越红,嘴微张,想咳又咳不出来,气息越来越短促。
明明更年长,明明掌握更多权势地位,可这一刻却在对比下显得格外弱小,也天然占据所谓弱势群体的优势,周遭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向梁树生。
林遇青反应过来不对劲,上前握住梁树生手腕。
“梁树生。”
他不动。
林遇青喊:“松手!”
梁树生回头,看向她,眉间松了下,仿佛骤然从什麽困境挣脱,终于松手。
“没事吧?”梁树生问。
林遇青摇头。
之前有裴义。
现在是林遇青。
梁净慈的再次出现,还是在林遇青身边,梁树生不可能不多心害怕。
而此刻的梁净慈手箍着脖子大声咳嗽,躬着身,脸更红,唾液不受控地滴落在地。
周围很多人都朝这边打量,窃窃私语。
紧接着车门打开,司机快步从车上下来,扶起梁净慈。
梁净慈又咳嗽几声,拿出手帕擦拭嘴角,擡眼再看向梁树生时依旧没有愠色,只有失望与无奈。
“阿生……”
林遇青又在这一声中看到了过去傅川江的影子。
傅川江也是这样,坏事做尽,却又永远摆出这副模样,他反倒成了那个最受困扰最受委屈的好继父。
她伸出手,牢牢抓住梁树生垂在腿边的手。
他手心很凉。
在林遇青握住的那个瞬间,手指几乎是痉挛般的颤动了下,而後低眸看向她。
林遇青看着他眼睛,温声道:“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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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天暗得快。
到家时万家灯火亮起,在冬日里显得温馨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