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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第1页)

第67章

临时指挥中心的车厢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半透明的胶质,沉重地压迫着每个人的胸腔。从“回声”塔押解回来的“幽灵作曲家”——现在已知他自称“谐振师”——被单独安置在角落的拘束椅上,特制的手铐和脚镣限制着他的行动,甚至连脖颈都戴上了抑制声带的项圈。他低垂着头,深色连帽衫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那双即使在晦暗光线下也异常苍白丶指节修长的手。那双手此刻安静地放在膝盖上,手腕处那个由像素点构成的丶动态旋转的螺旋符号纹身,在车厢顶灯照射下,幽蓝的微光如同呼吸般明灭,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丶非生命的活性。

季梧秋和姜临月坐在他对面,中间隔着一张固定在地板上的金属小桌。许伊之站在稍远些的监控屏幕旁,双手抱胸,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结,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谐振师”。车厢外,技术小组正在对那个从塔顶缴获的丶覆盖着帆布的怪异装置进行最外围的初步检测和隔离,气氛紧张得如同拆弹现场。

季梧秋的右肩依靠止痛剂勉强维持着一个脆弱的平衡,但那深入骨髓的酸胀感和持续的隐痛,像背景噪音一样无法完全忽略。她强迫自己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谐振师”身上,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他每一丝最细微的生理反应——呼吸的频率丶肌肉的松弛程度丶甚至眼皮眨动的间隔。她在寻找裂缝,寻找这个将人类感知视为可编程介质的疯子逻辑体系中的悖论点。

姜临月则更侧重于客观观察和数据关联。她的目光冷静地扫过“谐振师”全身,记忆着他的一切物理特征,同时大脑飞速运转,将已知的受害者信息丶螺旋符号的特性丶塔内装置的初步检测报告与眼前这个沉默的个体进行交叉比对,试图构建起一个更完整的心理-技术画像。

“名字。”季梧秋开口,声音因刻意压制疲惫而显得格外冷硬,像冰片刮过玻璃。

“谐振师”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低垂着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充耳不闻。那种绝对的丶非对抗性的沉默,比激烈的反抗更让人感到棘手。

季梧秋没有催促,同样沉默地等待着。车厢内只剩下设备运行的低沉嗡鸣和几人压抑的呼吸声。时间在僵持中一分一秒流逝,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

几分钟後,“谐振师”终于有了动静。他极其缓慢地擡起头,帽檐下的阴影逐渐褪去,露出一张出乎意料年轻丶甚至称得上清秀的脸庞。但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空洞的眼睛,像两口被抽干了所有情感和生机的枯井,只有最深处闪烁着一点冰冷的丶如同精密仪器指示灯般的光芒。他的目光掠过季梧秋,在她悬吊的右臂上停留了一瞬,嘴角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牵扯,然後落到了姜临月脖颈那道旧疤上,最後,重新回到季梧秋脸上。

“名号即本质。”“谐振师”的声音响起,音调平直,没有任何起伏,像电子合成音,却又带着一种怪异的丶仿佛经过精密调校的“纯净感”。“我是‘谐振师’。负责寻找丶调试,并最终……清除不和谐的‘频率’。”

他的开场白,就直接切入了他那套扭曲的核心逻辑。

“清除?”季梧秋抓住这个词,语气冰冷,“通过谋杀?”

“谋杀?”“谐振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真正的困惑,仿佛季梧秋问了一个极其幼稚的问题,“那是你们基于原始伦理框架的粗糙定义。我所做的,是‘净化’。宇宙的本底是寂静与有序的振动。而人类……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拥有‘创造力’的个体,他们的大脑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杂乱无章的‘认知噪音’,干扰着整体的和谐。”

他微微前倾身体,尽管被拘束着,这个动作依旧带着一种宣讲真理般的笃定。“音乐家滥用声波,作家污染符号,心理学家扭曲情绪……他们就像失调的乐器,发出刺耳的杂音。我的职责,就是找到这些失调的‘振子’,施加一个精确的丶反向的‘阻尼波’,让他们……回归寂静。”他摊开那双苍白的手,手腕上的螺旋符号幽光流转,“这并非毁灭,而是……校准。”

这番言论,将连环杀人美化成了维护宇宙和谐的“神圣使命”,其扭曲和自洽的程度,令人头皮发麻。

姜临月的声音适时插入,冷静得像在分析一个物理实验:“所以,你选择目标的标准,是基于他们大脑活动所産生的丶某种特定的‘神经振荡频率’?你认为这种频率是‘不和谐’的?”

“谐振师”的目光转向姜临月,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类似“欣赏”的情绪,像科学家发现了合格的实验对象。“你很敏锐,姜法医。是的,特定的认知活动模式——尤其是那些涉及强烈情感丶抽象思维或感官融合的‘高阶处理’——会在大脑皮层和边缘系统引发特征性的振荡模式。我通过一些……渠道,获取这些潜在‘噪音源’的初步‘频谱图’。”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季梧秋,“就像某些特定的创伤应激模式,也会産生非常……独特的‘共振特征’。”

他又一次将话题引向了她们!季梧秋感到胸腔里那股冰冷的怒火再次升腾,但她强行压了下去,不能让情绪被他牵着走。

“渠道?”季梧秋追问,声音紧绷,“什麽渠道?谁提供给你的‘频谱图’?”

“谐振师”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笑容僵硬而毫无温度,像面具上刻出的弧度。“‘衔尾蛇’注视着一切。混沌中自有其秩序,噪音中亦隐藏着旋律。我们各司其职。”他巧妙地回避了核心问题,将幕後指向了那个神秘的组织。

“你在塔顶的那个装置,”姜临月将话题拉回到具体物证,“它就是你的‘阻尼波’发生器?你是如何精确调制出能针对特定个体丶引发致命生理反应的‘信息噪音’的?”

提到他的“乐器”,“谐振师”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些,那是一种谈到自己擅长领域时的丶纯粹的技术性兴奋。“那是一个原型机。核心原理是‘跨模态感觉统合干扰’。通过分析目标个体的感官偏好丶认知弱点以及生理基线,我可以合成一种复合信号——包含特定频率的声波丶光脉冲序列,甚至……微弱的丶模拟特定神经递质作用的经颅磁刺激。当这些信号以精确的时序和强度组合,注入一个高度沉浸式的环境中……”他做了一个轻轻“抹去”的手势,“……就能有效地‘覆盖’或‘抵消’掉那些不和谐的‘原生振荡’,实现完美的‘静默’。”

跨模态感觉统合干扰……模拟神经递质作用的经颅磁刺激……这些术语背後所代表的科技水平和对人类神经机制的了解深度,让季梧秋和姜临月都感到一阵心惊。这绝非个人能力所能及。

“廖明装置里那段被篡改的‘宇宙音频视觉序列’,就是你的‘阻尼波’?”季梧秋逼问。

“谐振师”点了点头,带着一丝完成作品般的满意。“利用脉冲星信号的规律性作为载体,嵌入我精心调制的‘静默代码’。当他沉浸其中,试图与宇宙对话时,他接收到的,却是来自‘秩序’的……终极审判。”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咏叹调般的夸张,仿佛在描述一件伟大的艺术品。

“审判?”季梧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以为你是谁?上帝吗?凭着你那套扭曲的‘和谐’理论,就能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

“谐振师”脸上的那丝“满意”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冰冷。“秩序不需要上帝,只需要遵循规律的‘操作员’。”他的目光再次变得空洞而遥远,“而你们……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丶不和谐的‘噪音’。尤其是你们两个人……”他的视线在季梧秋和姜临月之间来回移动,像扫描仪在读取数据,“……你们的‘共振模式’正在相互影响,産生新的丶更加复杂的‘干涉条纹’。这很有趣……但也非常……‘嘈杂’。”

他再次将她们标记为“研究对象”,甚至开始分析她们之间的互动!这种被置于显微镜下丶作为某种“现象”来观察的感觉,让季梧秋感到极度的不适和愤怒。

姜临月放在桌下的手,指节微微收紧,但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眼神更加幽深,像结冰的湖面。

“你的‘秩序’,”季梧秋站起身,尽管这个动作让她伤处一阵刺痛,但她站得笔直,目光如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谐振师”,声音如同最终宣判,“终将被法律和人性碾碎。而你,连同你背後那个藏头露尾的‘衔尾蛇’,都将在真正的寂静——监狱的囚笼里,为自己亵渎生命的罪行,忏悔馀生。”

“谐振师”仰头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恐惧或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丶冰冷的漠然。“噪音无法理解寂静。”他轻轻地说,然後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对外界彻底失去了兴趣,重新沉浸回他那套由“频率”丶“谐振”和“秩序”构筑的丶与世隔绝的疯狂世界之中。

讯问再次陷入了僵局。

季梧秋胸口剧烈起伏着,方才那番对峙消耗了她大量精力,肩部的疼痛更加鲜明地昭示着存在感。她看着眼前这个油盐不进丶逻辑自洽的疯子,一股沉重的无力感混合着冰冷的决心,在她心底交织。

姜临月也站起身,走到季梧秋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的存在本身,就像一道无声的屏障,隔开了“谐振师”那令人不适的审视目光。

许伊之走了过来,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他不会再说什麽了。这家夥……已经完全活在自己那套逻辑里了。”

车厢内一片沉寂。

“谐振师”被带走了,前往更严密监管的拘留设施。

季梧秋和姜临月站在原地,看着空下来的拘束椅,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里残留的丶属于另一个维度的冰冷与疯狂。

“跨模态感觉统合干扰……”姜临月低声重复着这个术语,眼神锐利,“他对神经科学的了解和应用,已经达到了一个危险的高度。‘衔尾蛇’掌握的资源和技术,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

季梧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左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领下那个生物信号监测仪冰凉的边缘。“他提到了‘渠道’,提到了‘频谱图’……背後肯定有一个庞大的数据收集和分析网络。”她看向姜临月,眼神沉重,“而且,他明确将我们视为了‘研究对象’。”

姜临月迎上她的目光,清澈的眼底是一片冷静的深渊。“那麽,我们更需要弄清楚,他们到底想从我们身上,‘研究’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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