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飞回了宠物医院二楼,窗内,还亮着一盏温暖的小灯。他收敛翅膀,坐在阳台的栏杆上,透过玻璃看去。
毛利凉介正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芒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他手中拿着画笔,正在素描本上勾勒着什麽,神情安静而温柔。
听到窗边的动静,毛利凉介没有擡头,只是笔下未停,很自然地开口,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研二哥,回来啦?”
萩原研二看着那盏为他亮着的灯,看着那个在等他回家的人,心中那点因时间与界限而産生的怅惘,似乎被这平凡的温暖冲淡了些许。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透过窗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和归属感:
“嗯,回来了。”
他化回人形,推开窗户轻盈地翻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夜晚的凉气和一丝淡淡的酒香。毛利凉介这才放下笔,将摊开的素描本合上,上面似乎画着夜色中的城市轮廓,还有一只模糊的飞鸟影子。
“明天要一起去神奈川吗?”毛利凉介一边收拾着散落在桌上的画纸和画笔,一边状似随意地询问。
萩原研二走到茶几边给自己倒了杯水,闻言动作顿了顿,随即又恢复自然,语气带着点刻意的轻松:“你不是去你幸村老师那边看画吗?我去不去都无所谓的吧?”
毛利凉介站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走到萩原研二身边,将衣服塞进他怀里,然後推着这个浑身还带着居酒屋烟火气和酒气的家夥往洗漱室方向走:“不去看看千速姐和叔叔阿姨吗?”
萩原研二的脚步猛地顿住了,後背似乎有瞬间的紧绷。浴室门口暖黄的灯光照在他侧脸上,映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萩原研二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问:“……是小阵平和你说的吗?”他以为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很好。
毛利凉介歪了歪头,红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从耳畔滑落,在灯光下像一簇跳动的火焰。他看着萩原研二,眼神清澈而了然:“不是哦,是研二哥你自己说的。”
“我?”萩原研二不解地皱眉,他仔细回想,确定自己从未对凉介明确提过想回家的事。成为妖怪後,他的记忆变得很好,不可能遗漏。
毛利凉介笑了笑,擡手指了指窗外南边的方向,语气温和:“研二哥,一直往南边的方向看呢。好几次晚上,你站在窗边,或者停在树枝上,都是看着那边。”他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拂过萩原研二的心尖,“是家的方向哦。”
“……小凉介,我……”萩原研二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有些发紧。
或许是真的近乡情怯,仅仅是想到要面对家人,想到父母和姐姐可能出现的震惊悲伤,或者……怜悯?他就觉得手脚发麻,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汹涌而来的情绪,远比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要困难得多。
看着难得流露出无措神色的萩原研二,毛利凉介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毛利凉介才再次开口,声音放得更缓:“研二哥,这几年来,我一直对爸妈隐瞒着,能够看见妖怪的事情。”
萩原研二擡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毛利凉介继续说着,眼神里带着点回忆和感慨:“虽然我觉得自己隐瞒得很好,有的时候还会拉上征十郎和贵志他们一起帮我扯谎圆场,装成什麽都看不见的普通孩子……但其实,我心里隐隐觉得,爸妈他们……可能早就猜到了。”
他顿了顿,目光认真地看向萩原研二:“我打算找个机会,向他们坦白。关于我能看见的另一个世界,关于我身边发生的那些不科学的事情。”
“凉介……”萩原研二有些动容。
“所以,研二哥,”毛利凉介的语气变得坚定而温暖,“你也在担心叔叔阿姨和千速姐无法接受现在的你吗?但是,我相信,家人是不会在意你究竟是人类还是妖怪的。他们在意的,从来就只是‘萩原研二’你而已。在意你是否平安,是否快乐,是否……还在他们身边。”
这番话像是一道温暖的光,穿透了萩原研二心中盘踞的迷雾与怯懦。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纪小,却在某些方面看得无比通透的少年。
是啊,他在害怕什麽呢?
害怕看到父母新增的白发,还是害怕看到姐姐强忍的泪水?但比起这些,他更害怕的,或许是让爱他的人,永远活在失去他的伤痛里。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积压在心口的沉重都呼出去。他接过毛利凉介一直递着的换洗衣物,指尖微微用力,攥紧了柔软的布料。
“……我知道了。”
萩原研二低声笑了起来,更多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释然,“太糟糕了,竟然还要小凉介你来安慰我。”
“明天一起去神奈川吧!”
——希望不会是一个太大的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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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萩原研二之前一直没有修炼出稳定的人类形态,
所以一直没有提出要去看望家人的想法。
但是当真的修炼出人形之後,又近乡情怯了。
松田阵平看出来了这一点,所以提议了聚会,让萩原研二先脱敏,
然後毛利凉介在进行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