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到酒精也无法麻痹痛楚时他也和自己说,算了吧,就到这吧。
别让姜满恨他更多了。把人送回顾家,顾薄云总会想办法的。
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就做个混蛋,百年后他唐瑾玉的墓志铭上写这底下埋的真不是个东西,就当他这辈子对不起姜满了,他负不起这个责也不想再负下去。
太累了,光是想一想姜满那双蕴着水一样又从来没有眼泪掉下来的眼睛,他就觉得累到什么都干不了。
可是等真的见到姜满,看着omega蜷缩着睡在不见光的角落里,看见他顶着一身伤努力要来取悦自己。
看着他把过往的伤痛都藏好,闭目躺在检查舱里,安静地像从来没有被那么过分地对待过一样,唐瑾玉又觉得无法想象。
自己怎么会动过舍弃他的念头。
他近来常觉得心脏疼。
大概是因为,哪怕只是动一动那样的念头,都是又一次对姜满的伤害。只是姜满已经不在乎,于是疼痛溃散到了他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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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似乎安静的过分,连午饭都是姜满一个人吃的。
顾薄云、涂知愠和顾祁让都不知道忙什么去了,直到傍晚也没见到人。
特别特别好,姜满希望日日如此。
并没有如愿,他很少如愿。
顾家每个房间都放置光脑显示屏,没有要事的话通过光脑就可以互相对话。
姜满房间里的光脑亮起来自“父亲”的消息提示:上来找我,书房。
姜满还没去过父亲的书房。
也并不想去。
人生的安排真是古怪,像永远错幕的草率演出。想要时什么也得不到,不想要时硬送到面前。
他在出训诫所后反而去遍了曾经不被允许踏足的地方,先是涂知愠,再是顾薄云。
他上了顶楼,这一层分左右两边,顾薄云和涂知愠各占一边。
无处不在的光脑显示屏陆续亮起,指引他走到顾薄云的书房前。
门没关,只是半掩着,他还是敲了敲门,等着里面的人允许自己进去。
顾薄云的声音传出来:“进。”
姜满这才走进去。
父亲的书房比爸爸的风格更肃穆一些,只有黑白两色,纯黑的地毯,木纹的大办公桌,和超大投影屏的电子光脑。
omega站在门边,低着头像罚站似的。顾薄云叫他走近,同时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确认自己的确是给他留了门的。
姜满走到桌子对面就不肯再进一步,他小声和父亲问好,然后就一副等吩咐的乖顺模样。
顾薄云叩叩身侧的椅子,示意他坐过来。
姜满其实完全不知道父亲找他是做什么,他只是听话地完成指令,然后等待一些不知自己能不能承受的意外。
顾薄云在他面前投影了一张报告单。姜满抬眼去看,然后倏然睁大了眼。
那是他的考核项目列表,不知道怎么被顾薄云从训诫所弄出来的。
顾薄云略略后仰,靠在椅背上:“你说的,不看视频,你自己讲给我听。讲吧。”
姜满的手心渗出细细的湿意。
他以为那只是父亲随口一说。训诫所里发生的那些,用看的和用说的,并不会让他的难堪减缓多少。
他试图挣扎,觉得父亲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都是一些常规项目,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你说要自己讲给我听——这也是你的又一个谎话?”
姜满不敢再反驳。
同时他觉得有点呼吸不上来,明明以为自己不会再在意的。
“又一个谎话”。
他总是那个谎话连篇,不讨所有人喜欢的姜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