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件事情就这麽过去了。
时鹊一直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事後,父亲母亲如同什麽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让她不禁逐渐怀疑这段经历,是真是假。
那样可怕的父亲母亲就像只是她自己的臆想,她想询问他们,但看着他们一脸欣慰,最终她发现自己根本张不开口。
——你的名字里都蕴藏着他们对你的爱,你怎麽能去质疑他们给你的爱呢?
时鹊的脑海中总会冒出这个念头。
念头一出,她就会对自己生出来的那些邪恶丶肮脏的想法感到愧疚,这件事情说不定只是自己记错了呢?不然他们肯定会有反应的呀,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呢?
是啊。
时鹊似是被自己说服了,这些记忆也被她全都抛之脑後。
如果她没有成长为现在这样的话。
不知从什麽时候起,她再也不能大方说出自己名字的含义。她不敢与别人对视,处在人群中会不安,只愿窝在角落,让内心戏替自己预演社交的另一种结果……只不过,她的脑海中却一直分泌着父亲母亲爱自己的思想。
她很恍惚。
爱吗?
能让她拥有这个疑问,自然不止这一件事情。当一个人从某件事情中发现了蛛丝马迹之後,将自己抽离出当前的位置,再回想其他的事情,就能够发现很多异样的地方。
记忆中她的母亲很温柔,父亲很和蔼,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而现实是,她的父亲母亲会因为一件小事争吵,会对彼此不耐烦,也会对她不耐烦。两个不相似的人却在长久的相处中变成嘴上不饶人的类型。
虽然没有动手,但言语的杀伤力在特定情境下却放大了千万倍,犹如一道道利剑刺进人的心头,反复鞭挞。
她有嘴巴却形同哑巴。
那些让她无法反驳的言语会让她在每个深夜反复回想,最後被一直占据上风的“父母爱她”的念头所压下去。
她从未想象过言语的杀伤力会这麽大,她也觉得很好笑——当她终于受不了,开始反驳父亲母亲的话,处于对立面的两个人却在这一刻非常有默契,转到同一阵营来指责她,指责她说话的语气怎麽这麽重,指责她说话很伤人……
可是很奇怪。
一开始用言语杀人的不是他们吗?
在这扭曲的辩解与“他们爱我”的笼罩中,她陷入无尽的自我怀疑。
真的是她错了吗?
她真的没有偷钱吗?
她找不到答案,也不再试图纠正答案,对错已经没有用了,她早已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中深刻感受到“他们爱她”。
过期的真相仅仅携带着一小阵凉爽的清风,将她从漫天灰尘中拉回一刹那。她好不容易构建的世界开始破碎,荒唐一地。
时鹊看着饭桌上别无两样的父亲母亲——
她,应该有什麽感受?
难过?失望?後悔?还是什麽……
细细感受一下。
什麽也没有,她的内心一片空寂。
时鹊收回视线,筷子一夹,一根长条的白菜叶子放进碗里。这源自于这边的习俗,在过年的时候,白菜叶子就是一整根放进锅里煮的。她低头,咀嚼着白菜叶子。
吃吧,吃完这一根,新的一年会顺顺利利。
……
时鹊在床上翻滚了几下,还是选择了起身。
她睡不着。
走到阳台,那里有一个吊椅秋千。原本餐厅是没有的,在她与01的聊天中,她提过一句。她说如果自己有家了,肯定要去买一个吊椅秋千试试咸淡。
第二天,不对,当天晚上,01就告诉她,仓库里有一个待处理的吊椅秋千,刚好也没人用,就当送给她绑定餐厅的福利了。
吊椅秋千是木质的,粗壮的藤蔓从半球形的底部向上缠绕,在半球形的顶端交汇在一起,多馀的藤蔓边角料绕成了一对兔耳朵,看起来有点滑稽。
【怎麽样】01忍不住问出口。
“嗯?”
【秋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