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锦湖公寓的小厨房里飘出食物温暖的香气。
温婉系着围裙,正在炒琛琛爱吃的西兰花虾仁。灶台上的砂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鱼头豆腐汤,奶白色的汤汁翻滚着,是她按照网上食谱,尝试了无数次才摸准的火候。
过去的五年,在这个最寻常的生活场景里,她投入了几乎全部的心力和热情。
那个空旷冰冷的别墅厨房,比这里大上数倍,设备顶级奢华,却常常只有她一个人,对着精致的锅具灶具,守着一点点冷却的饭菜,听着时钟滴答走过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记得他偶尔随口提过一句某家私房菜的汤不错,她就能千方百计托人打听配方,失败好几次,烫红了手,只为了他能回家喝上一口热乎的。
记得他有一次深夜回来,带着酒气,她手忙脚乱地去热醒酒汤,他却皱着眉推开,说没胃口,只想休息。
记得她精心准备了烛光晚餐,想庆祝某个微不足道的纪念日,电话打过去,他只冷淡地回了一句“有应酬”,就挂了电话。那桌菜,最后悉数倒进了垃圾桶。
记得无数个夜晚,她守着保温盒,计算着他可能到家的时间,一遍遍地加热,生怕汤凉了,味道就变了。直到玄关传来声响,她急切地迎上去,看到的往往是他疲惫冷漠的脸,和一句“吃过了”或者“不想吃”。
那些被一次次拒绝、被视若无睹的心意,就像这砂锅里不断被加热又冷却的汤,反复煎熬,最终失了原味,只剩下徒劳和苦涩。
“妈妈,好香呀!”琛琛吸着小鼻子,跑进厨房,抱住她的腿。
温婉关掉火,将炒好的菜装盘,低头蹭了蹭儿子的小脑袋:“馋猫,洗手准备吃饭。”
“爸爸今天会来喝妈妈做的汤吗?”琛琛仰着头,大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温婉盛汤的手微微一顿。
看,连孩子都记住了。记住了妈妈总是做好多好吃的,记住了妈妈总是在等爸爸回来。
她放下汤碗,蹲下身,看着儿子的眼睛:“爸爸工作忙,可能来不了。以后,妈妈做的汤,琛琛和妈妈一起喝,好不好?”
琛琛的小脸垮了一下,但很快又点点头:“好!琛琛喝一大碗!”
孩子乖巧得让人心疼。
温婉摸摸他的头,心里那点因回忆而泛起的涟漪,很快被更坚定的情绪取代。
不能再让儿子活在无望的期待里。就像她,不能再活在自我感动的徒劳里。
母子俩坐在小小的餐桌旁吃饭。窗户开了一半,晚风吹进来,带着楼下邻居家炒菜的烟火气,反而比那个只有奢华和冰冷的“家”,更像一个家。
琛琛吃得小嘴油乎乎的,很开心。
温婉看着他,忽然觉得,就这样,很好。
吃完饭,收拾好厨房,陪着琛琛搭了一会儿积木,给他洗了澡,讲了睡前故事。
小家伙玩累了,听着故事很快就睡着了。
温婉轻轻带上门,回到客厅。
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陌生号码,她一概没理。
还有一条短信,来自那个被她拉黑的号码,换了个手机来的。
【温婉,适可而止。昨晚的事我可以不计较,明天晚上有个家宴,你带琛琛过来。妈想孙子了。】
命令式的口吻,理所当然的安排,仿佛昨晚和今天生的一切都不存在,她依旧是他可以随意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附属品。
甚至连一句关于琛琛病情的问候都没有。
温婉看着那条短信,只觉得一股荒谬感直冲头顶。
她几乎能想象出他这条短信时的表情——蹙着眉,不耐烦,带着施舍般的语气,觉得让她回家宴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台阶和恩惠。
她动动手指,回了三个字。
【没空。】
几乎是在送成功的瞬间,电话又响了。
还是陌生号码。
温婉直接接起,语气平静无波:“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接,随即传来凌云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温婉,你闹够了没有?家宴你必须出席,凌家的面子不能丢!”
呵。果然是为了面子。
“凌总的面子,什么时候需要我来撑了?”温婉的声音淡淡的,带着嘲讽,“你的林小姐呢?她不是更合适?带出去更体面?”
“你!”凌云被噎了一下,火气更盛,“温婉,你别给脸不要脸!昨晚你和顾瑾言联手让我难堪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现在乖乖回来,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温婉几乎要笑出声。
他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她还会在乎他究不追究?
“凌云,”她打断他的自说自话,声音冷了下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
“我昨天跟你说,我们离婚。”
电话那端呼吸一滞,随即是更为暴怒的低吼:“温婉!你再说一遍试试!”
“离婚。”温婉清晰地重复,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需要我再说第三遍吗?凌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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