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火舌将奏折吞噬,忽地一脚将鼎炉踢翻在了地上,里面的银丝炭滚得到处是。
梁九功等人吓得胆战心惊,“皇上息怒……”
康熙回到了桌边,“去给常宁传信,若是还没有消息,他也不必回来了!”
“是,是。”梁九功速速命人收拾殿内。
康熙眼睛爬满赤丝,他已有好多天没有睡好,担忧,气怒,还有掩饰不住暴虐,他不明白。
但可以肯定往日种种温情,参杂了太多欺骗。
提笔阖眸片刻,忽然睁开眸子,他敛去眼中所有的风暴,继续批阅奏章。
没有什麽可以打断他对国事的关心,国事重要。一个女人而已。
走了又如何,说不定已经死了,挺好的。
……
夜晚,康熙去了後殿。
廊下的灯笼不住摇摆,夜色浓稠,冬日的风凄寒恻恻。
刮在脸上,像刀子。
从十月初五来汤泉宫问安以後,他只来过後殿一次,这是第二次。
殿内很温暖,银丝炭将屋子烧得暖烘烘的。
陈设如旧,但是熟悉的不多,瓷瓶中插着几束花,给屋里添了一丝活气。看到那花时,他视线停落了一下。
想来日常用的多在塔娜那儿,他的叮嘱于她而言不过是耳旁之风。
他提了提袍子,在榻上坐了会,离去那日,她抱着他的腰身,说不希望他走,是骗人的。
之前她一次次提起出宫,是不是从那时开始她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
他嘴角一勾,眼神渐渐变得越来越冷,怒与杀伐一波波地卷上来,西风呼啸而过似乎在嘲笑他。
他抄起那花瓶狠狠砸碎在地,瓶子碎裂在屋中,水溅得到处是,花凌乱地委堕在地,可怜兮兮的像是遭遇了凌虐。
他唤了人来,不顾梁九功的劝说在这後殿内歇下了。
塔娜给太皇太後揉捏肩膀,心思翻江倒海片刻不得停息。
卫贵人不见了,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追的人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皇上赶来後,如做未闻,轻描淡写地告诉老祖宗,是他下了密令让卫贵人去做件事。
别说太皇太後不信,她也是不信的,皇上又说,卫贵人精通算学和火器营造,她是去做正事。
太皇太後依旧不信,但是皇上的神情十分笃定,丝毫不是玩笑之言,让她们由不得不信。
如果真向皇上说的那样,又为何不告而别呢?还是在打猎的途中。
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若是……她并不是去做什麽正事,那麽就是皇上有意……
塔娜不敢继续想下去,这个想法未免荒谬,且不说皇上为何要替人隐瞒,而且何必编这麽奇怪的谎言。
她这些日子一直与长绮在一处,她一直不曾流露出任何要逃跑的意思,逃去哪儿呢,为何逃,她又没有犯事,而且父兄也在京城。
这时,太皇太後叹了口气,“我越想越不对,若是去办正事,怎麽叫她一个女子去?难道常宁不比卫贵人强?这分明是胡扯。”
苏麻喇姑道:“皇上这麽说怕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