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後。
顾衿重新置换了一批药材,继续伏案制药。
陆怀归站在顾衿身侧,眸光落在顾衿的手上。
那只用来牵他丶哄他睡觉的手,现下摆弄起药材来,也格外赏心悦目。
只是,顾衿那句平淡的重制,真的让他以为重新制药是简单的。
实际上一点也不简单。
“怀归,”顾衿又唤他,“可否帮我拿一味黄芪?”
陆怀归嗯一声,转过身去拿。
两人配合相当默契,顾衿想要什麽,陆怀归立刻便能知晓。
他将黄芪取回,递给顾衿。
两人指尖相触,都不由自主地收回了手。
片刻後,顾衿才道:“多谢。”
陆怀归低嗯一声,他垂下眼,指尖还尚有方才相触时的馀温。
分明比这更亲密的事都做过,可却远比不过此刻。
他不怎麽说话,像是怕扰乱顾衿的思绪。
他就那般静静站着,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
这样的安静倒让顾衿有些不习惯,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陆怀归,“累了便去歇着罢,不用一直守着我。”
陆怀归却摇摇头,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断不能再让夏侯瑜有可乘之机,制药一环至关重要。
若是夏侯瑜在其中做了手脚,之前的那些努力就白费了。
谢淮南做出的牺牲,也就灰飞烟灭。
顾衿见他这般,也不勉强,只轻叹一口气道:“那便随你吧。”
说罢,顾衿便继续制药。
周遭静寂,彼此的呼吸声落针可闻。
窗外,树木蓊郁,日光斑驳洒落桌案,也落在两人身上。
顾衿一忙起来就忘记了时辰。
待他将药制成时,已是月明星稀的深夜。
他转过头,正欲唤陆怀归。
却见人已经伏在案几,阖眸睡去。
顾衿轻手轻脚地起身,将蒲扇取来,给陆怀归轻轻扇风。
他扶着陆怀归的脑袋,轻放在自己膝头枕着。
他又想起从前,自己永远孑然一人。
在父亲的教育下,他的眼中只有学习和工作。
心口像是长了一个洞,无论如何努力都填不满。
可如今却有什麽不一样了。
与其说他是陆怀归的变数,倒不如说,陆怀归是向来薄待他的命运,所赠与他的礼物。
顾衿垂眸,凝视着陆怀归的睡颜。
陆怀归睡相极好,在他怀中也并不乱动。
烛火幢幢,将陆怀归的脸映照得影影绰绰。
那张脸早已褪去了初见时的稚气,它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得轮廓分明,带着几分少年气。
顾衿擡指,指腹从陆怀归的额头,一路划至唇瓣。
陆怀归似是睡得沉,并未察觉。
只是觉得脸上泛起细微的痒意,他皱起鼻尖,闷闷唔一声。
他一翻身,就环住了顾衿的腰,口中还呢喃着梦话,“殿下,我不会再重蹈覆辙……”
顾衿轻轻嗯一声,他俯身凑近陆怀归的额头,湿润柔软的唇抵着陆怀归的眉心轻蹭。
“晚安,”他擡手摸了摸陆怀归的脸,清冷的嗓音放得低缓,“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