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内的烛火,将苏芷离去后留下的寂静拉得很长。
江蓠靠在榻上,右腿被夹板固定着,传来阵阵深沉的胀痛,左臂缝合处的刺痛也并未消减。
帐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是忠戟。
他掀帘而入,身上还带着城头的硝烟味,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担忧。
“将军,”忠戟抱拳行礼,声音沙哑,
“北狄人暂时退去了,张嶂将军已稳住防线,正在清点伤亡,加固工事。”
“嗯。”江蓠应了一声,眼睛并未睁开,“我军伤亡如何?”
“初步统计,阵亡三百余人,重伤过百,轻伤不计其数。”
忠戟的声音低沉下去,“若非将军您及时……”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如果不是江蓠亲自上阵稳住局势,伤亡恐怕会更惨重。
江蓠沉默了片刻,战争的残酷让他心头沉重。
“伤员救治,是当前第一要务。伤兵营情况如何?”
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苏芷。
“苏医官回来后一直在忙碌,黄老和王队长也在全力协助。
只是药材消耗巨大,尤其是止血消炎的,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忠戟据实以报。
江蓠终于睁开了眼睛,眸光在烛火下显得幽深,
“传令下去,营中所有库存药材,优先保障伤兵营。
派人连夜去附近城镇采买,不惜代价。
再让后勤营抽调人手,协助伤兵营处理杂务,确保苏医官他们能专心救治。”
“是!”忠戟立刻领命,随即又有些犹豫地开口,
“将军,您的伤……苏医官怎么说?”
他看着江蓠腿上那显眼的夹板和苍白的脸色,忧心忡忡。
“无碍,静养即可。”
江蓠语气平淡,试图轻描淡写,但额角的冷汗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感受。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冷硬,“忠戟,你亲自去一趟伤兵营,传达本将军的命令。”
忠戟神色一凛:“将军请讲。”
江蓠的目光投向帐帘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它,看到那个正在忙碌的身影,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战事未息,城头依旧危险。
传令苏医官,自即日起,未经本将军允许,不得再踏上城墙一步。
她的职责范围,仅限于伤兵营及……帅帐。
若遇紧急军情需她协助,也须由你或石勇亲自护送,确保其绝对安全。
此令,不得有误!”
一想到她可能在城头上遭遇不测,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便会攫住他。
忠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将军的用意。
他抱拳沉声道:“末将明白!这就去传令!”
忠戟转身离开后,帐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江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靠在榻上,感觉一阵深深的疲惫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