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到公主那张平日里骄扬明媚的小脸,此刻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因为恐惧而不住颤动,那双总是带着任性或好奇的杏眼里,此刻只剩下全然的依赖和信任,牢牢地锁在他身上。
他悬在半空的手不再犹豫,坚定地落下,没有去碰触公主的身体,而是虚扶在她身侧,形成一个坚实的保护圈。
“跟紧我!”
他低喝一声,不再顾忌那些繁文缛节,转身便带着紫姝向外冲去。
他的步伐极大,却刻意放缓了频率,确保紫姝能跟上。
紫姝紧紧抓着他的衣角,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侧。
周围是混乱的奔跑声、喊杀声、箭矢破空声,火光将人影拉扯得如同鬼魅。
她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所有的感官仿佛都集中在了前方那个高大宽阔的背影,和手中那片粗糙的衣角上。
他像一座移动的堡垒,为她挡住了所有可能的危险视线和流矢方向。
有燃烧的断木从头顶掉落,他猛地停下脚步,用身体护住她,任由燃烧的木屑溅落在他的肩甲上,出滋滋的声响。
她抓着他衣角的手,越来越紧,心中的恐惧竟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安心、悸动和某种酸涩的暖流。
他们穿过混乱的营区,终于抵达了位于中军大帐后方的一处加固过的石屋。这里相对安全,已有不少文职官员和后勤人员在此躲避。
忠戟在门口停下,侧身让紫姝进去。
直到此时,紫姝才仿佛如梦初醒,缓缓松开了那几乎要被她攥出汗的衣角。
那片衣角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甚至还留下了她指尖的淡淡痕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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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姝抬起头,看着忠戟。
火光映照下,他额角的汗珠更加清晰,脸颊上不知何时蹭上了一道黑灰,让他原本刚毅的面容平添了几分野性。
他的眼神依旧锐利,但在看向她时,那锐利之下,似乎多了一丝担忧。
“忠戟将军……”
紫姝的声音有些哑,带着轻微哽咽,
“你……你没受伤吧?”她的目光落在他肩甲上被火星灼烧出的痕迹。
忠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公主会先问这个。
他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沉稳,却比平时柔和了半分:
“末将无事。殿下安心在此等候,末将需即刻返回关墙。”
他说完,抱拳一礼,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紫姝几乎是脱口而出。
忠戟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紫姝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她只是说了三个字:
“你小心。”
忠戟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个极其轻微的颔。
随即,他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地冲入了外面依旧混乱的夜色和战火之中。
紫姝站在石屋门口,望着他迅消失在火光与黑暗交织处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手中,似乎还残留着那粗糙衣角的触感,鼻尖,还萦绕着那令人安心的、独属于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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