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
飞坦接过剑。当他的手握住剑柄的瞬间,一股血脉相连的丶冰冷而狂暴的力量,瞬间从剑身涌入他的体内,与他四年前得到的那份“火焰”産生了完美的共鸣。“修罗”仿佛活了过来,剑身上暗红色的纹路发出兴奋的微光。
“好剑。”飞坦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
“你的‘黑如意’裂了。”御龙天淡淡地说,“我答应过你,换一把新的。”
飞坦沉默地看着他,然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丶用油布包着的东西,塞进御龙天手里。那是一块温热的丶散发着甜腻香气的蛋糕。是友克鑫市最有名的甜品店出品的丶需要提前一个月预定的限量品。
“吃掉。”飞坦用命令的语气说。
御龙天看着手中的蛋糕,又看了看飞坦那双隐藏在面罩後丶故作冷漠的眼睛,忽然低声笑了起来。这四年来的疲惫与沉寂,仿佛都在这一刻被驱散了些许。
“下次见面,会是在友克鑫。”御龙天收起蛋糕,留下一个承诺。
“嗯。”
飞坦点头,转身,身影瞬间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中。
**第五至第六年:笼中的自由**
御龙天回到了枯枯戮山,回到了他的锻造室。但他不再终日静坐。他开始翻阅揍敌客家收藏的所有古籍,从念能力的应用到古代兵器的图谱,从世界各地的地理志到不为人知的黑暗大陆传说。他像一块干涸的土地,贪婪地吸收着这个世界的一切知识。
他的身体状况,也在那块蛋糕和与飞坦的重逢後,奇迹般地开始好转。那份来自“家人”的丶简单而纯粹的关怀,似乎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能滋养他那布满裂痕的灵魂。
时间在枯枯戮山的深处失去了它在外界的刻度,被熔炼成一种由高温丶寂静与意志构成的粘稠流体。
锻造室,这个被黑曜石包裹的丶与世隔绝的洞窟,已经变成了奇牙一个人的炼狱,也是他新生的子宫。
他的右手掌心,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丶几乎看不见的念。那层念不再是揍敌客家族教导的丶用于防御和攻击的锐利形态,而是被他强行转化为一种极度柔软丶极度敏感的介质。它像一层活的皮肤,紧紧贴在那座巨大锻造炉滚烫的外壁上。
剧痛。
这是他感知到的第一件事。
恐怖的高温穿透了那层薄念,直接灼烧着他的神经末梢。他的身体本能地想要抽回手,肌肉因为对抗这股本能而剧烈地颤抖丶痉挛。汗水从他额角滚落,在他还未触及地面之前就被灼热的空气蒸发。他的脸色苍白,嘴唇被咬得毫无血色。
“你的念在尖叫。”
御龙天的声音从休息室的方向传来,平淡,却清晰地传入奇牙的脑海。他没有起身,甚至没有睁开眼睛。他躺在床上,身体依旧处在一种深度的虚弱之中,但他那远超常人的感知力,却能洞察这个空间里发生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它在反抗,在恐惧。你在用你的意志强迫它去承受,而不是引导它去理解。”御龙天说,“你把它当成盾牌,所以它能做的,只有在被烧穿前尽可能地抵挡。你错了,奇牙。”
奇牙没有回答。他紧咬牙关,试图按照御龙天的话去改变。他尝试放松自己的意志,不再将念视为抵御痛苦的工具。
然而,意志的放松带来的,是更猛烈的丶毫无缓冲的剧痛。他的手臂猛地一抖,手掌几乎就要离开炉壁。
“废物。”御龙天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连自己的本能都无法控制。你用什麽来谈论力量?你的那份觉悟,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这句嘲讽,比任何电击都更能刺痛奇牙的神经。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的大脑瞬间清醒。他死死地将手掌按回炉壁,那股烧灼感仿佛要将他的骨头都熔化。
不。
不能退。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忽略那焚心蚀骨的痛楚。他开始回忆御龙天的话——“感受它的质”。
质……什麽是质?
他开始将精神完全沉入那层包裹着手掌的念之中。他不再把它看作是“自己”的一部分,而是将其想象成一个独立的丶延伸出去的触角。他命令这个触角,不是去抵挡,而是去“聆听”。
渐渐地,那股纯粹的丶蛮横的痛感开始发生变化。
在剧痛的深处,他“听”到了一种低沉的丶持续不断的震动。那是构成锻造炉的金属,在高温下其内部分子结构高速运动所发出的共鸣。他又“听”到了火焰的咆哮,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能量形态的奔流,充满了毁灭与创造的原始欲望。
温度,不再只是一个单纯的“烫”的概念。它有了层次。外壁的灼热,内部核心的白炽,能量流动的轨迹……它们像一幅立体的丶由不同热度构成的地图,在他的感知中缓缓展开。
他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他的整个意识,都与那座锻造炉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