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发现陈望不知何时睡着了,但还保持着坐的姿势,脑袋一下一下的晃,偶尔偏向他,偶尔又偏向另一边。
浮动的光影衬得他五官更立体,发梢微微晃动着。
顾然坐直腰身,在陈望再一次往他身上偏倒的时候,托住了他的头放到自己肩上。
沉甸甸的,也好像轻飘飘的。
很多事情顾然不理解,也很难理解。他想起自己以前半夜肠炎发作,林萱联系不上,顾志豪的电话也打不通,住家保姆又恰好请假回了家。
那时他的情况比感冒严重得多,但住院的几天,都只有请的护工在病房里。
而现在,明明只是一点小病,却也有人陪着他来来回回,担心他的食欲跑到很热的地方排队买粥。
至少陈望的关心是出自他本意的,顾然清楚地了解到这一点。
陈望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没有注意到自己是靠在顾然肩上,脸颊还有顾然的衣领印子:“输完了吗?你怎麽不叫我。”
二十分钟之前护士就过来拔了针,但陈望睡得沉,顾然也就没出声。
“刚来拔的针。”他随口解释,在陈望站起来的时候按了按肩膀。
“你感觉怎麽样,头还晕不晕?”陈望探了探他的额头,”我怎麽感觉还是有点发烧。”
顾然咳了一声,跟着站起来:“药效没这麽快,回去吃点药就行。”
两人往楼下走,之前只缴了费开药单子,还没拿药。
陈望眼神还有些愣,顾然便让他等在电梯口,自己去拿药。
取药的队伍不长,顾然还在看每种药要吃几颗,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他寻着声音来源望去,看着走过来的两人,笑容淡了下去。
不过他也不是唯一对偶遇不满的人,顾青云扶着祝斯雨慢慢走过来,不用走近,顾然就能看见他板着脸。
“你怎麽跑这来了,今天不是要上课吗?”祝斯雨走路有些不稳,半个身子都靠着顾青云。
顾然言简意赅:“感冒。”
“怎麽突然感冒了?”祝斯雨问他。
“不知道。”顾然回答得很快。
祝斯雨擡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顾然还没来得及避开,就听见她惊呼:“是有点烫,医生怎麽说啊?”
“输液就行。”顾然嗓子还有些哑,吞咽都带着刺痛,说话也格外简短。
“你关心这麽多,人家都不想搭理你。”顾青云语气带着不耐。
顾然瞥了眼顾青云,本来还想呛几句,但他今天确实不想和顾青云争执,而且祝斯雨的脚也不方便,开口说:“我先走了。”
祝斯雨对两人聊不到几句就剑拔弩张的氛围很熟悉,连忙拉住顾然,“你别把青云的话放心上,我就是脚不小心扭到了,来做个检查,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我跟青云留下来陪你吧。”
“你自己陪,我等下要回去。”顾青云立刻发声,陪这个字显然不适合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也成熟点,顾然都这麽没精神了,你还赌气。而且你回去了我怎麽办?”祝斯雨微微动了动受伤的脚,那里被医生做了简易的固定包扎。
顾青云神色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真的离开。
顾然听着两人自说自话,不想再多说,挣开祝斯雨的手,想在陈望看见他们之前带他走。
只是他还是慢了一步,陈望大概是看他还没过去,又过来找他。
看见顾青云和祝斯雨的时候,陈望明显有些意外,步子缓下来,还没开口,顾青云就先发话。
“你怎麽在这?”他问得直白,似乎跟顾然一起出现的陈望是做了错事的人,应该被他问责。
陈望愣了一瞬,没有及时回答他的问话。
顾青云眼神在他和顾然之间来回扫了一遍,抓着陈望就往旁边走。
顾然想伸手去拦,但陈望对他笑了笑,像是安抚地说:“等我一下。”
于是顾然就没动,靠在墙边等两人谈完。
老实说,顾青云压根没必要把陈望拉到旁边去,因为他就算站在原地,也能听见顾青云的声音。
顾青云大概这辈子都没有被要求过降低音量,不管是问陈望为什麽在医院,还是提醒他没必要这麽关心一个外人,顾然都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