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刻,他就松了口气。
是宗临。
他没有进来房内,而是靠在门边守着,窗户纸上,借着走廊处昏黄的灯火,清晰地透出他挺拔的身影。
那个身影太熟悉了,熟悉到他只需一眼便认出来了。
他就那样抱着剑靠着门框,一动不动,像个冰雕,
吴惑便躺在榻上,侧着头,安静地看着那个轮廓分明的影子,那一晚倒是睡得很安稳。
之後每晚皆是如此,直到某一天早上,房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吴道友身体如何?”傅云亲切地问道,还替吴惑端来了汤药。
只是吴惑实在对这个人无感,但是在人家仙修的地盘不好拂他的面子,便接过汤药,公事公办地回复了一句:“劳烦峰主了,好多了。”
说罢,傅云笑眯眯地端了一副棋:“闲来无事,怕你无聊,陪我下一盘棋吧。”
可是吴惑不会下棋,更不懂得规矩,一来就拿了白棋先下手为强,一颗白子直接点在正中央。
看得傅云眉毛一挑,可好歹他阅历广,见状也只是笑了笑,手指轻轻点,落在吴惑棋子之侧,似是不经意地提起:“听闻赤罗王也是被你手刃的,吴道友凭借筑基修为,就能达到如此境界,当真是罕见。”
吴惑指尖蜷缩,当即明白对方在试探自己:“也不是我一人所为,还有山神帮忙。”
傅云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继续道:“听闻陈大夫说,你体内灵力运转异于常人,似是用过什麽催发潜能的秘法?”
吴惑回答道:“在这个世道,每个人都要一两个方法安身立命。”
两人一来二去,你问我答,吴惑堪称油米不进,就连棋也是下得乱七八糟。
最後,傅云尴尬地笑道:“吴道友这棋技是师从谁家?真是……大巧若拙。”
吴惑一时嘴顺,便答:“跟着我叔学的。”
这话一出口,吴惑就知道不妙。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吴惑能感觉到傅云那看似随意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自己。
“应该是舅舅吧?”傅云突然说道。
吴惑终于明白傅云的来意,并非要真问明白他的来历,而是为了确定他与太华峰赵燕的关系。
吴惑一笑,倘然地回视了过去。
他会躲,只是因为怕麻烦。可如今太华峰周守固勾结魔修,他就没有理由让这个人继续舒服下去。
“是,是舅舅。”
傅云终于松了口气,捂着脸笑道:“你若是能直说,我就不用陪你下这乱七八糟的棋局了。”
吴惑反驳道:“你若是能直接问,也省得我一门心思糊弄你。”
随後两人相视一笑。
傅云道:“周守固勾结魔修,迫害前任峰主已经板上钉钉的事。而且他还在东塘城私设暗桩,出卖信息。若是有你亲自作证,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许久。此事兹事体大,要一口气连根拔起。”
吴惑终于明白宗临和傅云这几天在忙些什麽了。
傅云说罢,便起身:“你好好休息,宗家那小子不让我来看你,我是偷偷来的,你最好保密。”
在那之後,吴惑又在房间里待了好几天,虽然每天都好吃好喝地供着,每天都有人来陪自己。
但是就宗临不来。
似乎从那一天起,宗临就再也没有踏进他的房门了,自然也未曾听见一句话。
直到有一天,天才刚亮。
吴惑醒来之时便看见一个身影守在身旁,睁眼一看险些被吓一跳。
“你们一个个能不能……”吴惑下意识以对待以前宗临的方式说话,说着说着又止住了。
他心道,这可是重生後的他。按照剧情线应该已经是渡劫期,是大能,还和自己有着深仇大恨,不能这般无理。
至少在杀了周守固,替原主和赵悠之完成最後一件事情之前……不能!
吴惑语气和缓了些:“怎麽是你?”
宗临神色突然暗淡了下来,冷淡地说了句:“和我来。”
说罢,给他扔了一身新的衣裳。
吴惑突然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土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