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面对这般柔弱可怜的女子,唐安终究还是没说出加钱的话,干脆便应了。
于是女子连忙起身去拿笔墨。
这间酒楼,文人墨客常会挥毫作诗,便常备笔墨。
印着桃花香的纸铺在了唐安眼前,窈窕玉手轻台磨着砚条,加点水,墨汁逐渐在这水中打转,慢慢融合到了一起,像一副山水墨画。
“写什麽?”唐安出声询问。
窈窕呆愣了一下,“旦夕醉吟身,相思又此春。雨中寄书使,窗下断肠人。山卷珠帘看,愁随芳草新。别来清宴上,几度落梁尘。”
见唐安擡头,窈窕连忙解释:“奴,奴喜欢这首诗,背了许久……”
唐安抿嘴,眉头皱了皱,但还是提笔将这首诗写了出来,行云流水,清雅灵秀。
“公子,你的字真好看。”窈窕不禁赞叹。
斗笠下的唐安却暗暗摇头,他是师傅手把手带出来的,虽写的一手好字,但细枝末节处皆不够气势蓬勃,他喜欢走笔游龙的那种洒脱,却怎麽也写不出。
写完诗,窈窕小心的将信纸折了三折,塞到了一个绣满绿竹的香囊中,香囊正面与背面都绣着一个字:贾修。
想必是那男子的姓名,唐安叹了口气,心中已经大致猜到了结果,此人骗财骗色,白白惹得窈窕姑娘情伤。
这姑娘看起来年岁不大,是个苦命人,手腕上遮的严严实实,但仍让唐安看到了,衣袖底下是一片烫伤,密密麻麻,顺到了手腕上,还不知没看到的地方有多少伤。
唐安一时不忍再看,干他们这行的,最忌介入雇主因果。
“公子,你後日上午到西楼去寻,他便在那里。”窈窕像是有些不舍,低着头,语气抽泣。
唐安见不得女子哭泣,也不知要哄些什麽,扯了信扭头就走,顺道还不忘桌上搁的两块儿银锭,这是定金。
只是走得着急,却没看到他刚一转过身,窈窕飞快一眨眼,眼眶的泪珠消失无踪。
两日後。
茶叶梗在热水的浸泡下沉沉浮浮,茶水颜色暗沉并不清亮,独属于龙井的香味萦绕在鼻尖,钻着想往里去。
不愧是顶好的茶楼,连免费的茶叶水都是用往年的龙井所泡,虽不是新茶,但胜在味道香而醇厚,独有的涩感裹挟舌尖经久不散。
唐安头戴斗笠,坐在大堂角落的位置,一口一口的灌着水,这茶他不喜欢,发涩又不解渴,哪有水来的好喝,但胜在不要钱,唐安便顶着店小二的目光只要了一壶茶水来。
与人接头要先探查情况,此时他已经坐在这个位置两个时辰了。
此位置不错,正对茶楼大门,来来往往的人都能进唐安的眼睛里,他默默在心里算了算,到现在进一十三人,出了两人……
唐安桌上空无一物,只有孤零零的一壶茶水,小二几次从他身旁走过,见他没有点菜的意思,气得翻了好几个白眼。
这时,茶楼进了两个人,衣着干净,用料讲究,其中一人身材匀称,另一人身胖肚圆,手上带这个大玉环,但唐安一眼就看出来这不似真货,估计只是带出来充面子的水货,不像有闲钱的大老板,但应该是衣食无忧的商贾之人,他们选来选去最後在唐安身边落了座。
一坐下,那身胖的男子率先说话,“小二,给我上半份红烧肉,再来个炒青菜。”
小二连忙应声,“客官,两个人两道菜有些少了,要不看看我家大鲤鱼,再来上一条大鲤鱼怎麽样?”
“红烧大鲤鱼?近日都吃乏了,你先上这两道菜,不够我们再点。”
小二嘴上称是,心里却翻了个白眼:又来了个充数的假大方!
还没等他走开,就听假大方在身後喊,“再给俺们上壶茶。”
“张兄,你可不知道,这几日不知发生了何事,我这买卖烛火的小店生日兴隆啊。”
“我倒是有所耳闻。”那瘦子低声道。
“哦?发生了何事?你快与我说说。”
瘦子谨慎得向四周看了看,声量虽刻意压低,落进唐安耳里却仍旧清晰,“太子遇刺了……”
“霍,这可是大…大罪啊,谁敢犯这种事!”像是突然觉得自己声音大了点,胖商人连忙捂住了嘴。
那瘦子叹了口气,“向来皇位斗争,这些都常见,只要不波及我们老百姓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