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哪管他发愣,猛地欺身上前,一把薅住冯九的衣领就往里掏!
江湖人常在衣领内侧缝个暗兜,紧要物件儿都藏这儿。
冯九吃痛,瞬间回神,死死扣住唐安那只不安分的手腕,另一手紧紧攥住自己领口,怒喝,“你干什麽?!”
“干什麽?”唐安压低嗓子,眼中冒火,“快给把爷的半块盘子吐出来!”
冯九冷笑一声,露出尖利的虎牙,“这盘子被许多人盯上了,我就是给你,你也守不住!”
“放你娘的屁!”唐安一听这话,火气蹭蹭的往上冒,他唐安是什麽人?紫黎殿顶尖的地级高手!只要来得不是天级,他能守不住一个破盘子?开什麽玩笑!
突然,冯九眼珠一转不知想到了什麽,咧嘴一笑,将唐安的手甩了出去,又後退了一步,与唐安拉开了些许距离後,才整理了下被拉开的衣襟,慢悠悠开口,“真不打个赌?”
唐安肺都要气炸了,刚说了不赌!他张嘴就要骂,却被冯九抢先一步。
“我把那半块盘子还你。”
冯九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却有个条件……你得亲自去紫黎殿总部交差,这路上,你若守得住,印归你,我若拿得到,印归我,如何?”
唐安脑子转了两下,满脑子都是冯九要把盘子还给他,连忙点头,“可以,拿来!”
见唐安答应,冯九从衣袖中拿出来个什麽东西,随手抛给唐安。
唐安连忙接过在手中掂量两下,这重量不对啊,该不会这货又是在骗他,等他擡头去喊冯九,面前的人已经没了影踪。
将包裹的布一层层拨开,里面露出一块儿碎瓷片,唐安定睛一看,是印有印章的那半块儿,这才满意又紧张的收回手,速速重新裹好放在了衣服夹层中。
从此刻开始,他们的较量已经开始了!
潞州离京城路程遥远,时间紧迫,得赶紧出发!
临走前,唐安先回了趟陆府。
陆嘉嘉听闻他有急事要赶着回去,忙叫管家给他准备好了行礼,还塞了二十两银子,够他租匹小马了,“小安,回去的路上慢着点,晚上就不要赶路了,潞州外常有山匪,要时刻当心。”
唐安点点头,顺带接过陆嘉嘉给贾大贵带的芝麻烧饼,“嫂嫂放心,我先回京办趟事,一月後定会准时参加崇武院的考核!”
陆嘉嘉微微颔首,将他送至门外,此时已是黄昏,暮色四合,再过两炷香的功夫,城门便要下匙落锁了。
唐安不敢耽搁,匆匆一抱拳,转身便朝着城门方向疾步而去。
……
郊外的路漆黑如墨,唐安心也悬了一路难以平静。
毕竟,谁揣着五千两巨款,不觉得浑身紧绷,步履生风?
这次他连驴都没买,毕竟自己一人最容易隐藏行踪,一路上他昼伏夜出,白日蜷在树丛间休憩,夜里匆匆赶路,两日过去,竟不见冯九半点踪影。
莫非对方还未寻到自己的踪迹?
连日的奔波让唐安疲惫不堪,汗渍与尘土混在一起,黏腻难当。
前面就是潞州与上京之间的唯一驿站,原本驿站三十里就会设有一间,可通往潞州的驿站不知是何原因,七七八八的关了不少,到如今也就剩下了这一间。
错过这间,可就要风餐露宿到上京了,唐安徘徊在门外,纠结不已。
他忍不住回头望去,身後是一望无际的黑,不见半个人影。
“就一晚……冯九应当赶不上。”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念头,终于一咬牙,推门迈进了驿馆。
驿站方方正正坐北朝南,青砖灰瓦,是栋三层楼高的府楼,可能是新建的,大门悬匾题名的朱漆犹在,没掉落分毫。
门前,一排的拴马桩立在那里,几匹骏马正安静的嚼着高级草料。唐安一眼就看出这马的矜贵,毛色纯白无一丝杂毛,四肢修长有劲,似有千里马的形态,马尾垂在身後被编了几股辫子,好像是主人专门展示出来对它的喜爱。
廊下的风灯,夜间长明,哪怕是被风吹得打颤,也没影响到它的照明范围,唐安是第一次进驿站,身为杀手,不说风餐露宿也不至于借住驿站这麽养尊处优,要是让旁人知晓,还不知要笑话他多久。
可刚踏入驿馆,唐安就感觉有些不对。
迎面是整块黄花梨雕就的云纹照壁,动物似要扑出,气势磅礴,两边侧立着青铜鹤形灯盏,正冒着莹莹火光。朱漆廊柱间在每个拐角处都悬着八角宫灯,流苏随穿堂风轻轻晃动。
唐安扫眼一看,二楼各个座位以苏绣屏风相隔,酸枝木圆桌上置着哥窑酒具,银筷架雕成游鱼状。三楼铺着西域进贡的团花地毯,最令人瞩目的就是墙上吴道子《饮中八仙图》的真迹。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价值千金,远比他怀中揣着的破印章值钱!
他这是进了一家驿站还是闯入了什麽高级的酒楼?
正惊疑不定间,一个小厮却已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笑,“官爷,可要歇脚?”
唐安尚在打量这诡异的寂静,下意识便点了点头。
小厮将他引至桌旁,紧接着一句却像冷水浇头,“请出示您的文牒。”
文牒?!
唐安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坏了!他这身份哪能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