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木屑横飞,烟尘蔽日!
卫寂尧盯着自己下意识推出的掌心,满心惊疑。
他根本来不及发力!可眼前这高台崩塌丶太子遇险的景象,在所有人眼中,无疑坐实了他蓄意谋害的罪名!
“好!这黑锅既然硬要扣在我头上……”卫寂尧眼中戾气暴涨,心一横,竟是一头扎进了那片翻腾的尘烟废墟之中!
若注定要担这弑储的污名,那太子……就必须死透!
烟尘渐散,断木残骸间景象触目惊心!
中箭的竟是一身着甲胄的侍卫,那刁钻的箭簇竟是从甲叶缝隙精准贯入!深红色的血液在急速洇开,铁腥气弥漫。
而本该是目标的太子卫舜君,此刻竟半跪于地,将那中箭的侍卫紧紧搂在怀中,面白如金纸,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
卫寂尧顿住脚,捏紧拳头,手背青筋毕露。
他袖中暗藏的短剑在衆目睽睽之下根本无法出手,只得从齿缝里挤出一个阴冷的笑,“太子……可有受惊?”
太子臂弯里,那侍卫气息微弱,鲜红的血沫不断从嘴角涌出,一滴滴砸落在积尘的地面,绽开一朵朵刺目的暗色血花。
太子遇袭!万幸,殒命的只是一名侍卫。
箭透心脉,回天乏术。
然而,太子失魂落魄紧抱侍卫尸身的一幕,却被全城百姓尽收眼底!
再结合他素来不好女色的传闻,刹那间,街头巷尾关于“殿下与侍卫之间不可言说的小传”如野火般蔓延开来,凭空滋生出几百个版本……
同一时刻,视线绝佳的高楼雅座上。
童文远端坐于此,他手中的茶杯拿起又放下,杯沿在指尖转了四五圈都没放进嘴。
他目光紧盯着下方,只待那计划中的“破空声”响起!
根据他的计划,由替身扮演的太子便会中箭,替身穿了金丝软甲定无性命之忧,可“太子遇袭”的消息却能顷刻间传遍皇城,再由他派人巧妙引导出指向三皇子的蛛丝马迹……此事就大圆满了!
咻——嘣!
箭啸与弦震如期而至!
童文远虽看不清箭矢轨迹,嘴角却已勾起一丝胜券在握的弧度。
然而下一瞬!
他脸上的笑容骤然冻结,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急剧收缩!
那支本该射向替身“太子”的夺命箭矢,竟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狠狠贯穿了……扮作侍卫站在“太子”身侧护驾的,真正的,太子殿下!!
“咚!”顷刻间,茶水跌落一地!
童文远仿佛也被无形的箭矢当胸穿过,只觉得喉头一甜,眼前阵阵发黑!
夭寿啦!!!
这浮白他娘的难道开了天眼不成?!他怎会……怎会知道殿下扮作了侍卫?!
巨大的恐惧与绝望如同冰水瞬间浇透全身,童文远目眦欲裂,再顾不得什麽仪态风度,失魂落魄地撞开桌椅,疯了似的向楼下冲去!
……
一刻钟前。
婢女正在给卫舜君系上描金浮图的腰带,仔细整理太子常服脚摆的皱褶,长发高高的拢在脑後用一个玉冠加以固定,铜镜内人影闪烁,最後留下一张极致俊美的脸。
童文远压着眉头在一旁候着,心里压了许多事儿。
冯九那蠢货,竟连一件小小的东西都拿不回来,生生误了大事!如今那枚至关重要的印章下落不明,桩桩件件都叫他焦头烂额。
还有那浮白!光是听到这个名字,童文远就觉太阳xue突突直跳。
偏生今日又是安排刺杀的关键日子,他整夜未眠,熬得发根都松动了,眼见着殿下此刻正慢条斯理地将一柄软剑往腰带里藏,童文远心头一紧,连忙上前劝阻:
“殿下,这……这是何意?”
卫舜君头也不擡,指尖轻巧地将剑身一寸寸推入,“孤不过图个安心,若老三那张狗嘴里吐不出三句好话,孤……尽量忍着不动手便是,你放心。”
那软剑隐没得不见踪影,童文远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这叫他如何放心?
“殿下!正事要紧啊!”童文远急得差点伸手去抽那软剑,猛地想起什麽,急忙转头对婢女喝道:“快!快将那件金丝软甲取来给殿下穿上!”
“孤不穿。”卫舜君断然拒绝,最後一点剑柄也消失在腰带中。
他退後一步,在等身铜镜前左右顾盼,欣赏着自己的英姿,“那玩意儿死沉,穿着站都站不直,半点气势也无,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