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被金甲护卫隔在外面,裴世衡缓慢通过,在他经过唐安身旁时,突然停了下来,“嗯?”
就这一声,唐安汗毛直立,手已经背在了身後,袖口的暗器已在弦上,裴世衡该不会认出他了!
“老爷,怎麽?”旁边的小厮询问出声。
裴世衡眉眼一皱,吐出一个字,“走。”
直到裴世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唐安那颗高悬的心才总算落了下来。
他忍不住暗叹:这究竟是怎样的孽缘,竟连在这种地方都能撞上裴世衡做考官?真是怕什麽来什麽!
唐安将户籍换来的腰牌拿在手中,上面写了个“一四八”,而陆元宝站在他身後领了个一四九的腰牌,两人互换了腰牌後,唐安来不及嘱咐两句,就被单双号的分了组出来。
唐安在第三组,陆元宝在第十组,一共十个组,每组三十人,第一关每组晋级三人。
“元宝,机灵着点。”唐安没想到,号码牌拿到了一块儿,却分到了不同的组?
这让他心中猛地一沉,这情形与当初说好的完全不同!若他顶着陆元宝的腰牌入了学院,而真正的陆元宝却连复选都未进,一旦被人查出,後果……
可事到如今,早已骑虎难下,唯有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了!
唐安眼皮轻跳了两下,深吸一口气,终是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踏入了第三组考场。
踏进考试场地,唐安顿时觉得陆府偷天换柱的想法有些单纯,为了防止泄题,演武场被分作十份,每一处都用石砖分割开来,若是不进来,很难知道考试内容,让人不禁感叹这崇武院保密工作做的十分到位。
而在本场考试场地的东侧,立着一排特制的铁胎弓。弓身黝黑,弓弦粗如手指,远非寻常弓箭可比。
唐安一见场中摆开的弓箭,心头不由一紧,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拉弓挽箭留下的阴影尚未散去,此刻再度面对,他指尖都忍不住微微发凉。
……该不会第一关,就要交代在这儿吧?
考核已然开始,但透露着些许古怪,一连几人连那铁胎弓的弓弦都拉不开,何谈射的准?
这时,有一边军出身的壮汉大喝一声,铁胎弓随机被拉开了个弧度,以唐安专业的眼光去看,弓弦角度不够,恐怕脱手之後後继无力,但能将铁胎弓拉开,已经超越了不少人了。
果然,箭身离箭剁还有不少距离,传来一片可惜声。
“哼,不堪大用。”
一道嘲讽的嗓音蓦地响起,衆考生纷纷转头,只见裴世衡不知何时已在衆人的陪同下踱步至此。
他手中不紧不慢地拈动着一对包浆温厚的核桃,咔嗒丶咔嗒,细微却清晰,那节奏仿佛一声声敲在人心上,嘲弄着场上每一个“不堪大用”之人。
那壮汉考生顿时面红耳赤,僵在原地,这般当衆受辱,怕是今後再握弓时,都难逃这句贬斥了。
接下来上场的是一个身着锦缎武生服丶马步都略显虚浮的……小胖子,裴尚书那双总是眯着的眼忽然睁开了些。
那公子哥一身肥肉,软趴趴的随着动作轻晃,勉力才将弓拉开,射出的箭软绵绵歪在靶垛边缘,衆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上一个人得了一“不堪大用”的评语,不知……此人会得到什麽?
衆人不敢打量裴世衡,静了两瞬之後,裴世衡却突然抚掌轻笑,“嗯,姿态是极好的,颇有古之名将气韵,瞧这开弓的架势,定是家学渊源啊。”
此话一出,衆位考官面面相觑,直到记录的小吏笔尖一顿,唱道,“裴见望,上上”,衆人才慢慢反应过来。
都姓裴,再加上相似的外形,这裴世衡原来是在为自家儿郎铺路啊!
唐安刻意留在最後出场。
此时裴世衡已兴致缺缺,正欲转身离去,却忽听场中传来一片惊呼,他回头一看,只见唐安竟将那张铁胎弓拉得圆满如月……这是何等惊人的臂力!
此时唐安自己也有点发懵,他见前面许多考生连弓都拉不开,便以为此弓极难驾驭,于是凝神静气,左手紧握冰冷坚硬的弓弣,右手搭弦,沉腰发力,一声低喝!
“嘿!”竟一口气拉了个满怀。
……好家夥,差点还闪了他的老腰。
这弓居然比想象中轻不少。
唐安这一拉,原本已经打算离场的考官们也纷纷驻足回头,目光中带着赞许的笑意,全都落在他身上。
接下来,只要瞄准丶放箭便可。
但这恰恰是唐安最不愿面对的心魔,他心跳如擂鼓,扑通扑通撞得胸口发颤,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他维持着满弓的姿势,目光紧紧锁住百步之外的箭垛。
松手!
“嘭!”一声巨响,沉重的训练箭撕裂空气,近乎笔直地猛扎出去,最终钉入了箭垛边缘区域,尾羽剧烈颤抖!直插地底许多,由此看得出来,唐安拉弓的力道十足。
“好!”衆考官忍不住赞了一声,“虽准头有些差,但力大无穷是个人才!”
唐安这才呼出一口气,没等他缓和一下,就见裴世衡眼神一眯,直勾勾的盯着唐安。
“等等……小子,我瞧你有些面熟。”
与此同时,演武场西侧第十组的考试现场,画风截然不同。
这里考的是“稳”,俗称扎马步。
规则简单到枯燥:三十名学生同时开始,坚持到最後的三人即为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