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尚衣局那个小宫女吗?”三皇子一眼就认出了唐安,“怎麽,来干什麽来了?”
管事的太监连忙跪下,“回殿下,她只是来将大典的朝服送过来。”
“朝服做好了?”三皇子闻言看向唐安手上抱着的盒子,他语气并无激动。
“是的,奴婢是来送朝服的。”唐安恭敬的将手上的盒子擡得比脑袋还高。
可三皇子丝毫不在意,只是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支箭,在手中把玩,然後忽然发问,“知道这是什麽箭吗?”
唐安心有疑虑,低头,“奴婢不知。”
“这是西域进贡的破甲箭,专破重甲。”三皇子忽然将箭递到唐安面前,“闻闻看,有没有特别的味道?”
唐安谨慎地轻嗅一下,隐约闻到一丝甜腥气,心中顿时明了,这箭头上淬了剧毒。
“奴婢愚钝,闻不出什麽,只是有一股甜味儿。”他保持镇定,实话实说,手中的盒子重量十足,可对他唐安来说,不算什麽大事,就是再举个几个时辰也无事。
三皇子轻笑一声,忽然用箭尖直指唐安的瞳孔,见到他毫无反应後,才嗤笑一声道:“狗鼻子。”
突然,身後传来些异响。
三皇子倏地回头,只见身後奴仆不知何时齐刷刷跪了一地,鸦雀无声。
不远处的回廊阴影下,太子卫舜君负手而立,玄色衣袂在风中翻飞,不知已在那里静立了多久。
“太子?”
三皇子面色有些挂不住,但转念一想,何尝不是将太子踩在了脚下,便又将头仰的极高,“五弟今日进宫刚好,我这两日宫中遭逢火灾,实在没了去处,便想着来东宫住上几日,五弟该不会不愿意吧。”
卫舜君身着玄色暗金纹朝服,狭长凤眸微挑,眼尾如墨笔勾扫,他微微眯着眼,凌厉的目光逼退了三分的冷淡,其目光似淬寒星,冷冽穿透宫苑喧嚣,直锁三皇子。周身威压如无形壁垒,虽静立不语,却自成一股子气度。
“自然不会,这东宫孤常年不住略显老旧搁着也是搁着,既然三哥不嫌弃孤就暂借两日,以彰显我们两个的兄弟情义。”
此话的意思是,这些太子的旧物,老三愿意拿去就拿去,以兄弟之名过两日再还回来,就连唐安都听得懂。
卫舜君打量周围,目光掠过那过分张扬的绸缎,掠过那恨不得告诉全天下三皇子即将入主东宫的阵仗,最终,落在那群低眉顺眼,跪在宫道两侧迎候新主的宫人身上。
乌压压的一片,穿着一模一样的宫装,瑟缩在权势更叠的洪流里,像是一群被遗忘的石子。
他的视线极淡地扫过,不起波澜,却在经过末尾某个垂首却跪得笔直的宫女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那宫女低着头,只能看见一段白皙的颈子,双手捧得高高的上面放着一个精美的盒子,一看就是尚衣局的人。
风吹过,扬起她裙摆一角,底下露出一寸青石板路。
唯独她跪着的那一小块地方,那僭越的明黄绸缎不知怎麽微微皱起,向旁挪开了一丝缝隙,露出了原本宫道的颜色。
卫舜君的目光在那点格格不入的青灰上一掠而过,旋即移开,仿佛只是随意一瞥,不曾停留。
“五弟不介意就好,这里虽然破旧,但无事,本王命内务府好好修缮一次,也是图本王住的安心。”三皇子目光灼灼的盯着太子,手上拿着弓箭的手已经青筋暴起。
卫舜君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来,“还是委屈三哥了,孤这里的东西不多,不过三哥且等等,大典之後,说不定父皇一个高兴,就允了你封王自建府邸,到那时三哥自有别的住处,再不用如此……”
卫舜君说着语气微顿,上下打量了卫寂尧一眼,开口,“拾人牙慧。”
直到太子的身影缓行远去,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无形威压才悄然散去。
三皇子气急嗤笑一声,转过头却将愤怒发泄出来,扬鞭催促,“都愣着干什麽?赶紧搬!误了吉时,仔细你们的皮!”
唐安缓缓擡起头,望着太子离去的方向,眼底一片冰冷的平静,手腕内侧,极小一点薄如蝉翼的刀片贴着皮肤,冰凉刺骨。
此刻,他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次进来皇宫,无论任务成败,与他而言,都将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