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心中産生一种错觉,若不是朝服的限制,太子到底会干些什麽?
三个字,含义模糊,却像重锤敲在唐安心上,卫舜君发现了什麽?是看穿了他方才的小动作,还是另有所指?
不容唐安细思,太子已松开了手,面上含笑,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转身被簇拥着离去,留唐安僵在原地,手腕上仍残留着那灼人的触感和一句冰冷的警告。
唐安大脑当机,满脑子都是,完了!他的下毒并未成功,手里的玉片狠狠地刻在掌心,让他不由升起一肚子火来。
在他准备先撤退,找寻办法混入大典中时,他被人叫住了。
“新来的!”
唐安木然转头,原来是太子的贴身内侍喊住了他。
“公公。”唐安将手放在腰侧,行了个礼,顺便将手中的玉片藏回了腰带间。
“你是尚衣局的?怎麽瞧着脸生?”
“回公公,奴婢云袖入宫两年了。”唐安不卑不亢的回答。
那内侍打量了唐安片刻,点了点头,“今儿日且忙着呢,你就甭回尚衣局了,去前殿帮忙,眼睛放机灵点,哪里可都是达官贵人,冲撞了谁可保不住你的小命。”
唐安欣喜万分,这不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连忙点头,应允了下来。
唐安转身即走,自然没看到身後内侍那深沉的目光,自然蠢笨怎麽会放到这种场合……
……
钟鼓雅乐稍歇,广场上万籁俱寂,只有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御阶之下的那位身影上。
司礼监太监上前一步,展开一卷明黄的诏书,声音洪亮而悠长,穿透了整个大殿:
“陛下有旨:兹有皇三子卫寂尧,天资聪颖,体恤民艰。岁前大河肆虐,百姓流离,社稷忧心。朕命尔督办水政。”
太监的声音顿了顿,广场上鸦雀无声。
“尔不惧艰险,勘测水情,更创‘分流减淤’之法,终使水患得平。”
颂词至此,百官中不少曾亲历水患者,皆面露钦佩,这是实打实的功绩。
“此番功业,拯救民生,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这个颂词之重,让卫寂尧不由的骄傲起来,他努力维持着庄重肃穆的表情,但微微扬起的下巴和眼底那几乎要溢出的势在必得,清晰地透露着他内心傲气。
这治水之功,是他争夺储位最重的筹码,今日在这大典上被如此隆重地彰扬,无疑是向天下臣民宣告了他的能力与圣宠。他仿佛已经能感受到东宫之位,正在向他一步步靠近。
而此刻,结果即将揭晓!
司礼监太监合上诏书,高声道:“陛下念尔功勋卓着,特晋封为‘雍亲王’,赐金册宝玺,增食邑万户,允其出宫建府,望尔永葆此心,为民辅佐常伴太子之右,钦此——”
宣旨太监尖细的尾音还在殿中萦绕,群臣的恭贺声已然响起。
可跪在御阶下的卫寂尧,却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雍亲王?好一个不咸不淡的封号,更让他肝胆欲裂的是後面那句,“出宫建府,为民辅佐常伴太子之右”。
这哪里是封赏?分明是将他彻底钉死在“臣”与“辅”的位置上,亲手将他逐出了权力核心。
他死死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平静,叩首谢恩。起身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怨愤,射向站在最前方的那个身影,太子,卫舜君。
而卫舜君,似乎早已料到他会看过来。
就在那一瞬间,卫寂尧看得真切,卫舜君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那不是兄弟间的宽和笑意,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了然与嘲弄,仿佛在说:看吧,你所争抢的一切不还是孤的。
这无声的挑衅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卫寂尧的心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恭贺雍亲王千岁!”
朝贺声在太极殿广阔的广场上回荡,一遍遍冲刷着卫寂尧的怒火。
凭什麽?
他只能在卫舜君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