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卫舜君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唐宁,你不是说是孤儿出身?”
唐安心尖一跳,他倒是忘了,他以唐宁的身份进入沈府的时候,确实家世写的是孤儿,没等他想出个理由圆回来,就见卫舜君开口。
“难道说……”卫舜君慢悠悠地继续道,他支起身子,缓缓坐直,动作看似闲适优雅,却带着一种无形压迫,“你觉得,跟着孤这个朝不保夕的落魄太子,再无出头之日,所以……想另攀高枝了?”最後几个字,音调微微上扬。
“属下绝无此意!”唐安猛地擡头,急切地辩解。
“哦?”卫舜君打断了他的解释,忽然俯身向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
卫舜君伸出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指,用指尖极其轻佻地,轻轻摩挲过唐安的下颌,像是在挠一只猫咪的下巴。那指尖带着低于常人的微凉体温,惹得唐安一颤。
卫舜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昳丽的笑,凑近他,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温热的气息带着一丝清冽的酒香,拂在唐安煞白的脸上。
“不要孤的命了?”低沉的嗓音里浸透着危险的蛊惑。
这话如同惊雷贯耳,震得唐安魂飞魄散。
太子竟连这个都知道了?!
难道三皇子已将计划和盘托出?还是说……他早就落入了太子的圈套?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疯狂翻涌,他想起那几次失败的刺杀,想起这些时日太子若有似无的试探,想起自己竟天真地以为僞装得天衣无缝……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在察觉不对时立即远走高飞才对!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卫舜君突然动了!
他骤然从榻上起身,一把攥住了唐安胸前的衣襟,往近一拉,唐安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贯到了床上,天旋地转间,两人颠了位置。“砰!”後脑与床板撞了一下,唐安龇牙咧嘴的痛呼出声。
唐安还没喘过气,卫舜君已经带着骇人的怒气压迫上来,将他死死地禁锢住了。
两人鼻尖相抵,呼吸可闻。
卫舜君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怒火,那怒火之下,是唐安无法理解的,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他一手紧抓着唐安的衣襟,勒得他几乎窒息,另一只手则“嘭”地一声撑在唐安耳侧的床上,骨节泛白。
“想走?”
卫舜君的嗓音低沉沙哑,一字一字,如同从齿缝间碾磨而出,那声音里透着的寒意让唐安浑身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就在唐安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一命呜呼之际,却听见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可以。”
唐安惊疑不定地望向他,脑中一片混乱,完全没有理解这突如其来的转折。
紧接着,卫舜君俯身贴近他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声音轻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字字惊心,“等你拿了我的命,随时可以走。”
唐安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任何东西,就在这时,突然只听“砰!!!”的一声。
房门被一股巨力猛地从外面撞开,木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一道黑色的身影带着一身夜露寒气和一股血腥味,卷入室内。来人身形矫健,正是太子麾下的影卫。
“殿下!紧急军情——!”影卫的声音急促得变了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
然而,当他看到房内的景象时,一时之间哑然。
……他看到了什麽?
那位向来清冷自持,不容任何人近身的太子殿下,此刻竟将一个年轻侍卫……以一种极具占有欲的姿态,死死地抵在床上!太子殿下向来一丝不茍的衣袍此刻略显凌乱,眼神是他追随多年都从未见过的骇人,里面翻涌着愤怒。
而那个平日里最是能言善辩的侍卫唐安,则脸色惨白,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微微颤抖,一副被欺凌惨了的模样。
卫舜君被突然打断,猛地回过了神,“说。”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格外冰冷,不带有任何温度,不止暗卫,就连唐安都感到了害怕。
影卫猛地惊醒,他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因为动作牵动了伤口,闷哼了一声,语速极快,声音带着难掩悲伤,“殿下!童先生……童文远童先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