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纱
比起寻常人让伴侣睡在臂弯中,男人更喜欢把头埋在林然的腹部,睡在他的怀里,让他的两只手穿过肩膀,搭在背後。
有天男人睡醒,不知受了什麽刺激,忽然无比兴奋地趴到林然耳边,“穿裙子好不好?”
“我给你买裙子,裙摆展开一层叠着一层,就像花瓣一样。”
“……”
林然被他吵醒,脑子昏昏沉沉的,不知道他在说些什麽,觉得像蚊子一样嗡嗡得吵人,眉头一皱下意识就一巴掌推开了。
但男人没有被赶走,像家中养不熟的恶犬,无论往门外丢多少次,都会循着气味找回来。男人抓着他挥过来的手,高挺的鼻梁顶着他的手缝,鼻息间热气呼在手里。
林然抽了几下没抽开,直到手心湿漉漉的,他忍不住睁开眼,顿时清醒了几分。
“你干什麽?”
他睁开眼,眼前出现一丝亮光像长针扎进黑暗里,他不舒服地揉了两下眼睛,又看不见那点光了。
“给宝宝买裙子。”
男人从手心中擡起头,看着他迷茫的睡眼,似醒非醒之时轻巧地擡了一下,根根分明的睫毛轻微颤动,搔刮他的心脏。
这次不是在询问意见,是做完决定来通知的。
“……”
林然双眼完全睁开了,他翻起身,面无表情地坐了会儿,不知在想些什麽。
男人玩着他的手,敏锐察觉到他沉默里抗拒的意味,顺着手腕圈住後背,执拗地说:“喜欢什麽样的,蓬蓬的裙子好看吗?扎着绑带的丶蝴蝶结……不如买蕾丝边,缀着小珍珠。”
他一边说,一边亲林然的下巴,亲得人眉目微侧,止不住地躲。
“好,随你便。”林然态度软下来,手臂架在他的肩上,指尖穿进头发抓住,像被缠得没招,又很好说话的样子。
他宽容地对待男人,尽可能满足他的要求,“那你要给我买很多很多,你买多少我穿多少。”
男人当了真,弥补了小时候没有过洋娃娃的遗憾。
他手里有钱,没给自己买过什麽,却不吝于花在林然身上。只要是他觉得好看的,基本不需要考虑价格。
没几天,各式各样的衣裳,一套又一套堆在房间里。
男人原本没打算买配饰,但看到卖家放出来的商品图,虽然觉得花里胡哨,但想想放在林然身上,又觉得锦上添花。
他一阵心动,犹豫了一下,
最後点击确认。
几乎所有人都对婚纱有股与生俱来的向往,它精致繁琐,堆砌了各种蕾丝花纹华丽无比,可过长的拖尾在地面活不过两天。
女人喜欢婚纱,看到它的幸福;男人看到婚纱,想到的是性;
是归属,独占。
戴上洁白头纱的那一刻,仿佛这个人就是自己的。
江夺呼吸一窒,他骗林然说,这只是一件很普通的鱼尾裙,实际上是一款婚纱。
过长的头纱遮住了上半身,裙子的尾部是堆叠了几层的细纱,零散的碎钻,只要有一点光,就能绽放出别样的异彩。
林然坐在简陋的床上,与这间灰扑扑的地下室形成明暗的强烈反差。
“你在看什麽?”林然觉得,这次沉默的间隙似乎有些久了。
江夺不自然地咳了咳,说:“没什麽。”
他走上前,动作极为缓慢地捏着头纱尾端向上提起,轻飘飘的头纱仿佛有万钧之重,压得他双手颤抖。
直至完全掀开,
头纱後是张找不出一点瑕疵的脸。
江夺身上穿的是同一款的男装,穿上後不像刚上大学的学生,一下子变得成熟了,他亲吻林然眼下的泪痣,说:“真好看。头发长一点就好了,感觉会更漂亮。”
林然由着他亲,“你喜欢的话,不如买假发吧,我可以戴给你看。”
“不要,我想等你的头发蓄起来,养得长一些就不剪了。”江夺擡手将略长的刘海拨到耳後,眼瞳中倒映着林然的身影。
年少的爱恋好比一朵花,有的不开,有的开了又枯萎,遇不到,求不得,
总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