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重要,你该明白我不会跟你走。”林然後背靠着门,定了定神,“你带着我,还想要逃到哪去?今天过後,他们很快会查到你身上,你要我跟着你风餐露宿?”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我会告诉他们,劫匪逃走了。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失明在此时反倒是一种保护,看不见江夺的脸色有多吓人,他没那麽害怕,
他只是慌。
尽管毫无理由,明知道江夺爱他爱得要死,宁愿伤害自己来恐吓他,这样的人怎麽会真正伤他?
但想到他那些偏执疯狂的念头,林然无时无刻不想逃离他身边。
他没见过,不会知道,有人的爱得如此偏激。
“我不在乎被发现。”江夺听着他嘴上绝情,还自以为安排好一切的话,就感到可笑。
他不急不缓地踩在地板上,沉闷的脚步声像紧迫的鼓点,嗓音飘忽不定,告诉林然,“从我决定把你关起来的那一刻,我就想好了後果。”
“是你在骗我,你一直在骗我。你躺在我怀里,口口声声说爱我,喜欢我,想跟我永远在一起。结果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我信你,以便更好地逃离,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江夺的声音陡然拔高,阴郁俊美的脸庞从平静到扭曲,满是偏执丶不解,伴随着即将失控的疯狂。当初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憎恨。
“你爱我吗?”林然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彼此心知肚明。
“可我并不想要你的爱。”他说:“你知道我要做什麽。我要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你一开始就知道,但你为了留下我,自私地导演了这场戏,把我囚禁在地下室里。”
“你何曾问过我愿不愿意?”
“这都是你强塞给我的东西,包括你的爱。”
林然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某个人的时候,哪怕他眼里没有这个人,也总给人被爱的错觉。那张嘴又无情地戳破了幻想,半分情面都不留。
江夺在他那里得到全盘否定,一身的压迫感犹如实质一般,一只手紧握成拳,挥动间带起一阵风,重重砸在林然背後的门板上。
沉重的撞击声炸响在耳畔,後背贴靠在门上,清晰感受到大门震动的馀波。
林然呼吸一窒,眼睛闭了闭,顶着压力继续说下去,“这并不是爱,你还不懂什麽是爱。”
“我不懂……”江夺说着就开始笑,他何曾受到命运厚待,又从哪学会去爱一个人。
有的人有父母言传身教,受到周围人的友善呵护,他们仿佛生来就有爱人的能力,从他们身上溢出来的爱,甚至能分给其他人。
就算得不到一份反馈,还有第二份,第三份……
有的人就是在丛林中野蛮生长的孤兽,凭着直觉和力量去掠夺占有,这是他们的生存法则。
他也想出生在美满幸福的家庭,那麽多一个少一个林然,对他的影响不至于此。
可惜他没有,他很早就是个孤儿。
他知道所拥有的一切都有深层次的代价,这代价也许是等价,也许是付出的更多。从林然身上,他所得到的远比他付出的要少。
用一句很俗的话形容就是,如果他没见过光明,本可以忍受黑暗。
在他的思维里,资源是靠抢得来的,就算知道方法错了,可若是他想要一个属于别的男人的爱人,他就要去抢过来。
抢来的,才是他的。
“可这都是你的错!”
哪怕他不懂什麽是爱,可他知道,自己不想让林然离开。他迫切地想要得到,独自占有,哪怕不择手段,就算毁人伤己。
江夺带着求不得的怨恨,两只手如铁钳一般,牢牢钳住林然的双臂,“你不给我机会,我又怎麽去学?明明是你主动接受我,介入我的生活,是你要求我保护你,你让我学了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是为了保护你。
转身要走,毫不留情的也是你。
你为什麽要抛下我呢?倘若你有一丝一毫,想过带我一起离开的打算,我都不会冒险这麽做。
可是你没有,你连问也没有问过我的意思,没问我打算怎麽办,没问我要不要跟你一起走。是不是对你来说,我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他力道很大,控制不住地捏疼了林然,江夺却根本没有察觉。他疼得要死了,从锤子闷声不吭地砸,到现在装都不装了。
干脆拿刀子捅死他,大家皆大欢喜。
“你想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拿我当什麽?我只是不想离开你,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我就这麽罪大恶极吗?”
江夺笑得比哭都难看。
如果林然给他一个机会,他会用最好的表现,拿出最认真的态度去学习研究这个命题。但他没有机会,他生来就是这个世界里不该産生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