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假借拜访客户,或者找同学的名义,一次又一次地进入这片本该属于我妻子的领地。
我的调查,比想象中要容易得多。他们毫不避讳,甚至可以说是招摇过市。
我第一次看见他们“学习”的场景,是在图书馆三楼的角落。
隔着一排排巨大的书架,我看到威廉和刘佩依坐在一起。
威廉那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刘佩依完全笼罩,他的手臂搭在刘佩依身后的椅背上,形成一个亲密的环抱姿态。
他没有在看书,而是侧着头,嘴唇几乎要贴到刘佩依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着。
而刘佩依,我名义上的妻子,非但没有躲闪,反而仰着脸,笑得花枝乱颤,身体微微向他那一边倾斜。
那是一种完全放松的、依赖的、甚至带着一丝谄媚的姿态。
我的拳头在书架的阴影里捏得咯咯作响,我幻想着威廉那粗大的、充满力量的肉刃,再对比自己那可怜的尺寸,一股混杂着嫉妒和绝望的酸液从胃里涌上喉咙。
第二次,是在校外的星巴克。
我戴着一顶鸭舌帽,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威廉用他那张黑色的信用卡,为刘佩依买下最贵的蛋糕和咖啡。
我看到她开始习惯性地穿上了我从未见过的短裙,露出了她那双匀称白皙、仿佛在牛奶里浸泡过的小腿。
她以前从不化妆,但现在,她的嘴唇上涂着一层亮晶晶的唇彩,在咖啡馆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威廉的一个黑人跟班也在,他看着刘佩依的眼神,就像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可以共享的战利品。
我的心,一寸寸地往下沉,沉入了冰冷的深渊。
当然,这些频繁的“拜访”,也让我和李馨乐的交集多了起来。
好几次,我借口给刘佩依送水果、送零食,在4o2宿舍楼下徘徊,希望能撞见她。
但更多的时候,刘佩依不在,我却能碰到刚从图书馆或者自习室回来的李馨乐。
她总是那样,一身朴素的衣着,洗得白的牛仔裤,纯色T恤,戴着那副仿佛能封印一切的眼镜。
但每一次见到她,我的目光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在她那惊人的s型曲线上停留片刻。
那被T恤紧紧包裹的、与纤细腰肢形成恐怖对比的丰满胸部,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无能,又像是在诱惑着我去探索那隐藏在知性外表下的深邃。
“又来等佩依?”她会平静地跟我打招呼,眼神清澈,仿佛能看穿我心中所有的烦躁和伪装。
“嗯……她最近好像很忙。”我含糊地应着,像个被抓包的小偷。
“学外语,是挺忙的。”她淡淡地说道,一语双关,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
有一次,天上下着小雨,我没带伞,站在宿舍楼的屋檐下,看着雨水汇成细流,在地面上冲刷出一道道痕迹,心情就像这天气一样阴郁。
李馨乐从外面回来,手上拿着一把伞,身上却也湿了半边,显然是把伞更多地让给了身边的什么人或物——后来我看到,是她怀里抱着的几本厚重的心理学大部头。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把伞收了起来,水珠顺着伞骨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雨下大了,她可能没那么快回来。”李馨乐走到我身边,一起看着外面的雨帘,“你……是不是跟佩依吵架了?”
我沉默了。在她面前,我似乎卸下了一切防备。这个高中时并不算熟悉的老同学,此刻却成了我唯一能够倾诉的对象。
“我不知道。”我苦涩地笑了笑,“我觉得,我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她了。或者说,从来就没认识过。”
李馨乐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陪我站着。
雨声淅淅沥沥,我们之间的沉默却并不尴尬。
良久,她才轻声说“陈杰,有些人,有些事,你离得太近了,反而看不清。或许……退后一步,才能看到全貌。”
她的话像一颗石子,在我死水般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我看着她,雨后的湿润空气中,她镜片后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那是一种洞悉世事的、带着一丝悲悯的眼神。
我忽然意识到,她一定也经历了很多。
她那种乎年龄的沉静与疲惫,绝对不是凭空而来的。
“你呢?馨乐,”我鬼使神差地问道,“你最近……还好吗?”
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恢复了自然。
她推了推眼镜,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就那样,读书,写论文,还能怎么样呢。”
她没有多说,但我知道,她有她的深渊。我们都是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的可怜虫。
那晚之后,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亲眼看到李馨乐口中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