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笳019
“夏油君。”泽川暮问:“你知道如何杀死一个普通的政府官员吗?”
泽川暮说:“最常见的是溺水、坠崖和车祸,前两者基本发生在工作场域之外,比如度假期间,登山期间,只要做一点手脚,再仔细一些,连具尸体都不会有。”
“至于制造车祸,这像是上个世纪的人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且隐患太多啦,像是容易引来公众的注视,容易遭受打手的背叛什么的。总之,车祸已经老掉牙啦。”
“接着呢……”泽川暮卷着自己的发梢,慢条斯理地说,“解决政敌最不入流的就是枪杀——尤其在公众面前枪杀。”
“引发恐慌、激起众怒、留下把柄、让更多的人甚至现场路人卷入计划——这种方式几乎每一样坏处都占了。所以它不入流。”
“当然啦,这是我们的评判标准。”
泽川暮似笑非笑地看着夏油杰,“利用诅咒让一个官员横死在办公室,制造一副血腥场面,这和不入流的枪杀有什么区别?”
“什么意思?”
“当年藤守真四处游说力推‘药价制度改革’,动了很多人的利益,他受到了很多人的报复,但这些惩罚,早在他被厚生劳动省‘辞退’后就结束了”
“他发誓要斗争到死,于是重新参加考试,进入了海关检疫所,要不是这样,他或许能安享晚年呢。”
“你是说,藤守先生被厚生劳动省辞退,是因为他主张了药价制度改革。”夏油杰问:“那……他被诅咒杀死,是因为——海关事务?”
泽川暮的笑容在灯火中模糊不定,语调倒是轻轻亮亮的,“所以夏油君要多看新闻啦,新闻!藤守真死时正逢大阪桥发生爆炸事故,警车里里外外围了那么——多,你难道没有什么有端联想吗?!”
“新闻报道上说是出了货车追尾事故……”
“说给你听也无妨”泽川暮扬起语调,“那不是追尾,是火拼哦!”
火拼?
“公安,以及一路来历不明的人的火拼。那几辆货车运的是国外来的东西,总之,那些货物安全地经过了我们的海关,却被藤守真尸体手里紧握的那份文件截留下来了。”
夏油杰喉头噎住,说不出话来。
他从泽川暮的讲述里意识到了什么,一团黏腻的情绪盘旋在他的胃袋里,让他有点想吐。
——“藤守真,他会被杀死,是因为有人需要一个尽可能热闹的舞台,好向所有观众展示尸体手上的那份通关文件。”
藤守真的尸体,作为一具靠诅咒博人眼球的装饰台也好,作为一具猎奇的花瓶也好——只要形式足够惨烈,有足够多的观众注意,那这个人的生命就算有了价值。
“咒杀只是达成目的的媒介。”泽川暮尾音卷起:“夏油君,你觉得,杀死藤守真的是谁?咒术师后面,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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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停在了东京都港区,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下车后往遗体暂存室赶去。
由于死因未定,藤守真的尸体被安置于东京都港区一家医院的冷藏室,准确来说,是“司法保留遗体暂存室”,在官方过了明面的。
遗体暂存室位于b3层,配备了专属电梯,在电梯侧方,一位面色憔悴,身穿纯黑色和服的女士正在门口等候。
一旁还有那位帮了他们大忙的警视正,他快要到退休年纪,头发花白,穿着便服,以平辈的态度向两个一年级咒术师见礼。
“真的很感谢!!如果没有您的帮忙,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见到藤守先生的遗体。”
灰原雄的脸颊边有刚刚跑出来的细汗,他恭敬地朝田中警视正鞠了一躬。
田中警视正摇头,沉声说:“不,该说感谢的是我。”他侧过身,“这位是真由女士。”
“我是藤守的……我是藤守的前妻。”真由微微曲腰,伸出两只手握了握七海建人的,她的声音颤抖,“麻烦跟我来吧,时间不多了。”
他们一同搭上电梯,降入地下三层。冷冷寒气扑面而来,真由带着两位咒术师在走廊上快步走过,停在一扇门前。
真由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了第一道门,接着输入了密码,第二道门随之打开。
藤守真的遗体就在里面。真由站在门前,对着两个少年咒术师摇摇头,用宽大的和服袖摆挡住自己的眼泪。
入殓师早替藤守真收敛好了尸容,可就算这样,灰原也不敢多看。他是个比较多情的人,看到真由女士掉眼泪的时候也心里涨涩,这时候只能专注于感受棺材尸体附近的咒力残秽。
“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