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驱散了夜的阴霾,却驱不散凌微心头的沉重。屋内弥漫着污水和血腥混合的古怪气味,提醒着她昨夜经历的惊心动魄。
她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以最快的度清理现场。擦干地上的水渍,处理掉带血的污水和布条,打开窗户通风散味……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做完这一切,天已大亮。庵堂的晨钟悠悠响起,预示着新的一天开始。
凌微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将那枚依旧冰冷的油布包小心翼翼地藏入贴身的暗袋。这东西像个定时炸弹,但她不得不暂时保管。
早课诵经时,她刻意留意四周。苏清月依旧坐在前方,神情恬淡宁静,仿佛昨夜的一切都与她无关。那几个蒙面人也再未出现,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凌微知道,暗流从未停止。表小姐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王氏的问候也带着探究。昨夜动静虽被苏清月压了下去,但不可能完全瞒过所有人的耳朵。
诵经结束后,凌微故意磨蹭到最后,等众人散去,她才缓步走向正准备离开的苏清月。
“苏姐姐。”她轻声唤道,屈膝行了一礼。
苏清月停下脚步,转身看她,目光平静无波:“凌三妹妹有事?”
凌微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又带着一丝后怕的余悸:“昨夜……多谢苏姐姐解围。若不是姐姐及时出现,妹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绝口不提木桶和谢景行,只强调被“莽夫惊扰”。
苏清月淡淡一笑,笑容清浅:“举手之劳,妹妹不必挂心。佛门清净地,总不能让宵小之辈放肆。”她的话滴水不漏,既接了感谢,又模糊了“宵小”的具体指向。
凌微心中微动,斟酌着词语,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那个油布包(她并未直接从怀中掏出),双手递了过去,声音压得更低:“另外……今早整理房间时,在窗台下捡到此物,看着不像庵中之物,也不知是谁遗落的。想着或许是姐姐或国公府的人不慎掉落,特来归还。”
她没有说是谢景行给的,而是编造了一个“捡到”的理由,试图撇清关系,同时观察苏清月的反应。
苏清月的目光落在那个毫不起眼的油布包上,眼神似乎凝滞了极短的一瞬,长睫微垂,掩去了眸中所有的情绪。她没有立刻去接,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在辨认,又像是在思考。
这短暂的沉默让凌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猜对了吗?这东西果然和苏清月有关?
就在凌微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表情时,苏清月终于伸出了手。她的指尖白皙修长,轻轻拈起了那个油布包,动作自然流畅,看不出任何异样。
“有劳妹妹费心了。”她将油布包收入袖中,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接过一件无关紧要的失物,“确实是我身边一个粗心丫鬟遗落的私物,不是什么要紧东西,倒让妹妹捡到了。”
私物?不是什么要紧东西?凌微一个字都不信。谢景行拼着重伤也要送出来的,怎么可能是普通私物?
但她面上却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原来是姐姐身边姐姐的物件,物归原主就好,妹妹就放心了。”
苏清月看着她,唇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妹妹心细如,又拾金不昧,真是难得。”
这话听起来是夸奖,凌微却觉得仿佛有根针轻轻扎了一下。她连忙低头:“姐姐谬赞了,物归原主是本分。”
苏清月不再多言,微微颔,便转身离去。
凌微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手心微微出汗。这次交锋,看似平静无波,她却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和试探。苏清月肯定知道这东西来历不简单,但她选择了默认和接收,并且再次帮她圆了谎。
这位国公府千金,心思深沉得可怕。
交出了油布包,凌微感觉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但同时又仿佛踏入了更深的迷雾。谢景行、苏清月、那些神秘的蒙面人、还有可能牵扯其中的“宫里”……这一切像一张巨大的网,而她只是无意间撞入网中的飞蛾。
她必须更加小心。
接下来的两天,庵堂生活似乎恢复了真正的平静。老夫人潜心礼佛,王氏和表小姐也安分了不少。凌微尽量降低存在感,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里看书(字认得更全了些),或者去藏经阁帮抄几段佛经,表现得像个真正来静心悔过的庶女。
但她并没有停止观察和思考。
她注意到,苏清月虽然依旧深居简出,但她身边的丫鬟衔珠外出的次数似乎变多了,有时是去给老夫人请安送东西,有时是去厨房交代斋饭口味,行踪自然,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凌微却总觉得,衔珠那双平静的眼睛里,似乎比平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像是在暗中搜寻着什么。
难道……苏清月让她在庵堂里找东西?或者……找人?
凌微的心猛地一跳。会不会和谢景行追查的“小事”有关?和那些蒙面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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