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文士的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混乱的宴席上。
酒有问题?苏姐姐的伤也有问题?!
凌微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她猛地看向地上碎裂的酒壶,又看向苏清月手臂上那道细小的、正缓缓渗出血珠的划痕,心脏骤然缩紧。
“阿箬!阿箬!”凌微几乎是尖叫着喊了出来,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一直以医女身份候在远处的阿箬,像只灵巧的猫儿般迅穿过人群挤了过来。她只看了一眼苏清月的手臂和地上的酒渍,小脸瞬间沉了下来,二话不说,从随身药囊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淡绿色的粉末,迅洒在苏清月的伤口上。
粉末触及伤口,出极轻微的“滋”声,冒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白烟。
“酒里有‘蚀心草’的汁液,见血封喉!”阿箬语极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幸好量极少,又被酒液稀释,加上苏姐姐挡得及时,只是划破表皮……但这伤口上,还沾了别的东西!”
她凑近闻了闻,又用银针探了探伤口周围,脸色愈难看:“是……是蛊!一种极其细微的虫卵,借着伤口钻进去了!”
蛊?!又是蛊!
凌微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萧辰,或者说,不全是萧辰!他们是想一石二鸟,或者……主要目标就是苏清月?!这场所谓的答谢宴,根本就是一个针对苏清月的杀局!
萧辰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散的寒意让整个敞轩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他厉声喝道:“封锁全场!所有人不得离开!将那个贱婢带下去,严加审问!”
侍卫们如狼似虎地将那瘫软在地的侍女拖了下去。
“清月,你感觉如何?”萧辰看向苏清月,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苏清月捂住手臂,脸色有些白,但眼神依旧镇定,她摇了摇头:“暂无大碍,只是手臂有些麻。”
阿箬飞快地又取出几根银针,刺入苏清月手臂几处穴位,沉声道:“虫卵入体,我必须立刻把它们逼出来!苏姐姐,得罪了,会有点疼。”她看向萧辰和凌微,“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房间!”
“去本王的静心斋!”萧辰立刻道,亲自在前引路。
凌微扶着苏清月,感觉她的手心一片冰凉。她看着苏清月强忍不适的侧脸,心里又痛又怒,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只能紧紧攥住苏清月的手,一遍遍在心里默念:不会有事的,苏姐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静心斋内,闲杂人等都已被清退,只剩下萧辰、凌微、阿箬以及那个中年文士。
阿箬让苏清月平躺在软榻上,解开她的衣袖。只见那道细小的伤口周围,皮肤下似乎有无数比丝还细的红色丝线,正以肉眼可见的度向四周蔓延,看上去诡异又可怖。
凌微看得心惊肉跳,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叫出声。
阿箬屏息凝神,双手快如闪电,又是数根银针刺下,封住心脉附近的主要穴道。然后,她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在烛火上烤了烤,小心翼翼地在那伤口上划开一个十字,黑色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
紧接着,她拿出一个造型古怪的竹筒,拔开塞子,里面爬出一只通体碧绿、如同翡翠雕成的小蟾蜍。那蟾蜍跳到苏清月的手臂上,对着伤口,出“咕咕”的低鸣。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生了——那些正在蔓延的红色丝线仿佛遇到了天敌,开始剧烈地扭动、退缩,最后化作无数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微小颗粒,混合着黑血,被那碧绿蟾蜍一点点吸了出来!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期间苏清月眉头紧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但她始终紧咬牙关,没有出一声呻吟。
凌微在一旁看得眼泪直掉,却又不敢打扰阿箬,只能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
终于,当伤口流出的血液变成鲜红色,皮肤下的红丝也完全消失后,阿箬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将那只似乎大了一圈的碧绿蟾蜍收回竹筒。她再次为苏清月清理伤口,敷上解毒生肌的药膏,包扎好。
“好了,虫卵和余毒都清干净了。”阿箬抹了把额头的汗,小脸有些白,显然消耗极大,“苏姐姐失了些血,需要好生静养几日。我再开个方子,按时服用,清除余毒。”
凌微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她扑到榻边,看着苏清月虽然虚弱但恢复清明的眼神,带着哭腔道:“苏姐姐,你吓死我了!”
苏清月虚弱地笑了笑,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