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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那位被殿下埋怨之人,对此毫无所察。
日暮时分,苏闻贤依约赴宴。
梅字号雅间里,清茶幽香与若有若无的脂粉气息交织弥漫,盈满一室静谧。
兰妃身着一袭素雅常服,却丝毫不掩其秾丽风华。她肌肤莹白,细腻如玉,正值三十五载年华,恰如盛时牡丹,风韵天成。
“闻贤,你来了。坐。”
苏闻贤应声合起手中轻摇的折扇,执礼恭谨:“小人拜见兰妃。”
那一声“闻贤”自她唇间轻吐,音色柔靡缭绕,似春水漾波,动人心弦。
幸而苏闻贤定力够强,又对她别杂念。若换作旁人,怕早被这一声唤得筋骨酥软,心神摇曳。
兰妃眼波微转,擡手示意,侍立在侧的嬷嬷与侍卫皆识趣地悄然退去。
苏闻贤心中从容,面上却故作慌乱:“兰妃娘娘,这……这实在使不得。外臣岂能私下面见贵妃?若是传到陛下耳中,属下纵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啊。”
“哦?本宫可是听了不少苏大人的事迹,原以为苏大人胆识过人,却不曾想,竟也是如此畏首畏尾之人。”
“娘娘教训的是。只是传言往往失实,下官一向谨守本分,从不敢逾越。”苏闻贤言语恭顺,姿态放得极低,可兰妃一眼便看出,他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顾相的左膀右臂,陛下眼里的红人……”兰妃以袖掩唇,轻笑一声,“苏大人,你又何必在本宫面前……这般自谦呢?”
“全赖陛下与相爷擡爱,小人自知斤两,从不敢忘形。”苏闻贤依旧谦卑应答。
“罢了,”兰妃笑容一收,眼底那点所剩无几的耐心也耗尽了,“本宫今日召你前来,可不是为听这些虚辞。”
“请娘娘明示,下官……谨遵懿训。”
“听闻你昨日救了太子?当真是天大功劳。”兰妃樱桃小嘴轻啓,眼波流转直落在苏闻贤脸上。
“兰妃过誉了。下官不过是狩猎刚好经过此处,下官虽向来与太子不对付,可是太子乃一国储君,出手相救乃臣子本分。”苏闻贤对答如流。
“哦,尽是如此?而不是旁的什麽心思?”兰妃轻笑出声,“本宫还以为你投靠太子了。”
苏闻贤淡然:“陛下最不喜朝臣拉帮结派。下官与殿下,政见相左也罢,出手相救也罢,皆不过是臣职责所在。”
“苏侍郎一番言论说的滴水不漏,只是……这太子只有一个,未来的帝王也只有一个。若本宫非要让苏大人选择呢?”兰妃轻笑出声,落在他脸上的眼神却并未离开,好似一定要让他给出个满意的答复。
苏闻贤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郑重开口:“能得兰妃娘娘如此看重,是下臣几世修来的福分。”
反正不过是口头上应承一番,具体如何行事,还不是凭他心意。
想到这里,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扬。
“苏大人果然是个明白人。”兰妃眼波流转,语气渐深,“那日後在朝中,还望大人对二皇子……多加拂照。至于好处,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说罢,她轻轻击掌两下。
一名侍卫应声而入,手捧一只紫檀木匣。
兰妃略一颔首,侍卫便将木匣轻放在苏闻贤面前,随後无声退下。
“娘娘,这是……”苏闻贤目光落于匣上,擡眼时笑意含蓄。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兰妃轻轻推了推木匣,笑意深邃,“苏大人当知,在这朝堂之上,多一位盟友,远胜于多一位敌人。苏大人,你说是与不是?”最後一问,被她拖长了尾音,带着刻意的撩拨。
苏闻贤强压下心头泛起的不适,将木匣接过,郑重道:“兰妃娘娘厚爱,下官感激不尽。他日若有所需,下官定义不容辞。”
随即,他寻了个借口:“下官突然想起还需向顾相回话,就此告退。”
“准了。”兰妃漫不经心地允了。
待他转身,她才仿佛不经意地抛出一问:“不知大人……可有意中人?”
苏闻贤脚步一顿,却未回头,想到那人,嘴角不经意上扬:“意中人嘛,显然是……有的。”
说完,他未再停留,径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