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玄凌一怔:“殿下,刑部不去了?”他方才匆匆一瞥,并未看清信上字迹,却捕捉到太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悸。
莫非……苏闻贤手中,又握住了什麽致命的把柄?
楚南乔步履较平日快了几分,细看之下竟透出些许慌乱。他反手掩上房门,静静站定,试图抚平胸腔里无序的悸动。
修长的手指将那张信笺缓缓展开。先前情急,只瞥见“相思”丶“朝思”等字眼,已觉心惊。此刻四下无人,他终于能凝神细读。
字迹潇洒俊逸,笔锋流转处自有风骨,确是一手上上品。见之,其书:
殿下钧鉴:
每见殿下,如春风拂过池水,涟漪层层,难以自持。朝思之,暮念之,辗转反侧,寤寐求之。
尝闻烟雨河上,夜色如画。贤私心妄念,若得与殿下共一叶扁舟,同赏此景,虽片刻之欢,亦足慰平生相思。
今夜戌时初刻,于烟雨河畔,恭候殿下。
此情脉脉,纸短难尽。
楚南乔指尖微微一颤,信纸轻响。
他倏地收拢手指,复又松开。最终他将信纸寸寸捋平,每一个动作都极轻丶极缓。而後,才将其郑重收入锦盒之中。
——
夕阳渐沉西山。
苏闻贤方沐浴完毕,如墨青丝还带着湿润的水汽,随意披散在肩头。
林南匆匆穿过回廊,正巧与苏闻贤迎面相遇。
“公子今日怎麽穿了白锦袍?”
“走路也没个稳重。”苏闻贤轻斥一句,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林南的表情,“这身装扮可还妥当?”
林南绕着他仔细端详,郑重其事地点头:"公子今夜格外俊朗。不过。。。。。。莫非是要去赴什麽宴席?”
苏闻贤不答反问:“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备好了?”
林南神秘一笑,从怀中取出个雕花木盒。盒面上三两桃枝与翠竹相映成趣,正是按苏闻贤亲绘的图样所制。
见公子接过木盒时指尖微颤,林南暗自挑眉,这般急切的模样,倒是头回见。
“做得不错,赏银百两,去找管家支取罢。”苏闻贤指腹轻轻摩挲着盒面上精致的纹路。
林南一听有赏,顿时眉开眼笑,道了声“谢公子赏”,便脚步轻快地寻管家去了,哪还顾得上探究这盒子究竟作何用。
苏闻贤从腰间香囊中取出一件物事,就着渐暗的天光端详良久,确认完美无瑕,才轻轻放入盒中。
皓月渐升,清辉洒落人间。
夜风拂过,微微卷起衣摆。
一艘画静静泊在烟雨河畔,河面几盏花灯随波轻荡,漾开圈圈涟漪。
苏闻贤凭栏而立,一身白衣在月光下更显风姿卓绝。他手持玉笛,缓缓抵近唇边,清越笛声便如流水般淌入夜色之中。
楚南乔循着笛音而来,一眼便望见了那人身影,心口没来由地一悸。
他脚步微顿,仅一瞬,唇角已扬起笑意,随即足尖轻点,青碧色衣袂与飘带一同翻飞,人已轻盈落定在苏闻贤身侧。
船缓缓行至河心。
公子苏闻贤的笛声微微一顿,随後又续上。直至馀音袅袅,最後一缕气息落下,竹笛离唇。
他转过头,含笑望向楚南乔:“殿下终于来了。”
“苏大人好雅兴,倒不知笛艺如此精湛。”楚南乔话音依旧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