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闻贤轻笑:“嗯,改日为兄亲自去约。”
“静候佳音。”
待送走顾晚辰,苏闻贤立在窗前,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好殿下,又要见面了。
“林南。”
“公子?”
“备车,明日酉时,我要香雪阁附近的书斋挑几本书。”
林南诧异:“公子何时对那儿的书斋感兴趣了?”那一带分明是风月场所,哪来的正经书斋。
苏闻贤一记眼风扫过,林立即噙声应下。
——
次日酉时,华灯初上。
香雪阁,丝竹管弦之声靡靡入耳,夹杂着男女的调笑与觥筹交错的喧哗。空气中浓郁的各色脂粉香丶酒菜香与熏香混合在一处。
楚南乔如约而至,身边跟着骆玄凌。
几位关键的江南盐商常年混迹于此等风月场,只觉在此谈生意方安心,方肯吐露真言。
他再次轻叹了声,世间事往往不想为而必须为。
只是储君的威仪在不经意间流露,与周遭的旖旎格格不入,遗世而独立。
老鸨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将他们引至二楼雅间。几名盐商早已等候在内,见太子到来,忙不叠起身行礼,言辞间尽是奉承与试探。
楚南乔耐着性子周旋,竭力忽略着周遭令人不适的浮浪氛围。席间有香雪阁的姑娘几乎挨着他坐下:“公子,不若让奴家伺候您。”
温香软玉在怀,楚南乔却如坐针毡。他身上一个巧劲,姑娘手上的酒便洒下,锦袍随即染开墨色。
姑娘急急下跪,席间气氛跟着凝滞。有盐商开口:“你个不知死活的,可知眼前之人是何等尊贵。”
姑娘吓得瘫软在地。
楚南乔却俯身,作势欲伸手将她扶起,却蓦地察觉有一道目光直视着他。他收回手,转而道:“无妨,退下吧。”
待姑娘走後,他便以更衣为由暂离席面。
一名低眉顺目丶毫不起眼的小婢女悄然上前,无声地引着楚南乔穿过喧闹的回廊,走向後院厨房附近一处堆放杂物的僻静角落。
越往里走,前院的笙歌笑语渐远,取而代之的是竈火的噼啪声丶碗碟的碰撞声和仆役的低语,虽杂乱,却让楚南乔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几分。
一名低眉顺目丶毫不起眼的小婢女悄然上前,无声地引着楚南乔穿过喧闹的回廊,走向後院厨房附近一处堆放杂物的僻静角落。
夜风带来油烟与柴火气,一名穿着粗布短打丶头发花白的老者正佝偻着身子整理酒坛,见人来,迅速四下扫视,而後压低声音急促道:“贵人,可是要寻三十年陈的‘杏花春’?小店今日刚啓了一坛,滋味正醇。”
楚南乔目光扫过老者虎口厚茧和略显紧绷的姿态,心下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哦?可是东街刘记的‘杏花春’?”
“贵人说笑了,”老者头垂得更低,声音几不可闻,“是西市王婆家的独门方子,刘记的……劲儿不足。”
暗号对上。楚南乔微微颔首,上前一步,假意查看他手中的空酒坛。
老者语速极快,几乎只是唇齿微动:“柳爷的账,小人不敢忘。甲三库,丙字巷,第七块砖松,货真价实。”
他手指看似无意在坛底一抹,一小卷薄如蝉翼丶紧紧卷起的绢纸已无声滑入楚南乔微宽的袖中。
整个过程短暂得如同主仆间一次寻常的问话。楚南乔未再多言,转身便走,那小婢女依旧沉默地在前引路。
他回到雅间时,席间喧闹未歇,似乎无人察觉他这短暂的离席。
隔壁雅间,苏闻贤独坐窗前,面前摊着一本书却久久未翻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