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得阴沉。宋淮抬头看了一眼,一边道:【嗯。】
要下雨了啊……
*
屋外的星星藏在了翻滚的墨色乌云里,云端在书桌前,点着灯又一次翻完了那份薄薄的调查报告。
宋淮确实对他说过自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那家孤儿院助理也已经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院长也是很好的人,只不过院里资金不足,已经几乎要撑不下去了。
所以他已经让助理按照他们的需求,以公司名义捐助了那一家,还有周围几家孤儿院。
云端揉眉心,窗外雷声阵阵滚动,他的腿也越来越疼。
一般的人在断肢十几年后就很少出现幻肢疼痛的症状了,但不知为何,他不仅一直存在这种情况,而且最近几次对阴雨天气越来越敏感,疼痛也越来越难以忍受,这几个月内,他已经不知几次彻夜不眠了。
他觉得有些干渴,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却发觉杯里已经空了,便只得费力地起身,再次下楼接水。
他忍着疼痛,在黑暗里一瘸一拐地走下楼梯,随后脑内一片混沌中恍然想起,自己的手杖忘在了楼上。
他叹了口气,握紧拿着玻璃杯的手,下了楼梯继续走向厨房。
痛意钻心,牙关咬紧也忍耐不得,每挪过一步脚下都会越发艰难。他的眼前开始出现虚影,冷汗顺着侧脸划下,引起一片躁人的痒意。
闪电在窗外直击着漆黑的夜幕,惊心的白光透过落地窗户玻璃,透过云端眯着的眼睛,让他头脑一瞬刺痛,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画面。
颠倒的。
云端抬头去看自己脑后。
血液,粘稠的,逐渐冰冷下去的。
还有雨,像针一样。
云端把自己从那些记忆的碎片里拽了出来,想继续走,一只脚疼痛到没力,另一只又撑不起那假肢。
没有拿手杖,他已经废到了动弹不得的地步。
一道闪电,刺目的白色在他的余光里炸开。
云端觉得自己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无能又懦弱了。
不行吗?他怎么做都摆脱不了所谓的残疾给他蒙上的阴霾吗?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漂浮,又像被埋在了地里。无论他怎么挣扎,他都抬不起一只脚。
他攥着左手,拳头越收越紧,把指甲都扎进了肉里,心里的不甘和无助恐慌却一丝不减。
云端颤抖着闭上眼,无声苦笑。
疼,好疼。
“——轰——”
一道巨大的雷响在他耳边炸开,带着他仅存的意识离开了这狭隘逼仄的黑暗。
在雷声的掩盖下,云端脱力地摔在了地板上,却连声闷响也从雷声的余韵中中分离不出。
他手中的玻璃水杯碎出了几片,主体还依稀可见一个杯子的形状,顺着惯性在地上滚动起来。
杯子的一个缺口碰在了地上。
一声微弱的响。
“铛。”
玻璃杯在手边不远处停下来了。
*
宋淮一边急切地推开门,一边从头发上攥下一把水,又甩甩头,总算是没有水再滴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