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昨晚玄黎失态後,林溪果然没有来打扰她,一整晚不知道去了哪里。
盛夏时节,哪怕是白天虫鸣声也嘹亮得吵耳朵,玄黎盯着窗外树上的一只蝉出神,想起初夏刚来到玉华门的时候,她夜里被蝉吵得睡不着,一边在床上气得扑腾腿,一边抱怨今年的蝉怎麽出来得这麽早。
那时林溪就会倾身过来,两只温暖的手柔柔地捂住她灵敏的耳朵,轻笑道:“因为它们在求偶呀,出来得早一点,说不定就能早点找到对象。”
“毕竟它们可不像你一样,一到晚上就能躺进对象怀里睡觉,有女朋友捂耳朵。”
这麽一说,有“偶”的玄黎顿时气消,大方地原谅了没“偶”的可怜蝉们,得意道:“我当初‘求偶’那会儿也可辛苦了,现在这都是我应得的。”
林溪听完忍俊不禁,将玄黎搂得更紧。
盛夏的蝉这麽吵,林溪昨晚去了哪里,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一夜难以安眠?
玄黎出了会儿神,迟钝地起身,打开房门,被外面的阳光晃得眯了下眼睛,缓了好半天才重新聚焦,看见放在门口的药。
是安抚精神和去除道门术法伤害的药物,玄黎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去找胡颐开的药。
但没有字条。
没有叮嘱玄黎要用微波炉热一热早饭丶不可以偷懒不吃午餐丶体贴地告诉玄黎她去了哪儿的林溪留下的字条。
手机消息列表里也是空空荡荡。
她说要想静一静,林溪就真的让自己消失得干干净净。
玄黎把药紧紧攥在手里,深呼吸,又红了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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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在藏书阁待了一夜。
她将自己泡在小山似的书堆里,除了天亮後去找胡颐开了些药,然後给玄黎送去,期间她一直在执着地搜寻各种信息,滴水未进。
林溪想知道的问题实在太多,但绝大多数当年的亲历者都已经不在人世,唯一可能知道答案的玄黎她却不能去打扰丶也不舍得打扰,只能用这种效率最低的办法。
好在玉华门传承底蕴深厚,藏书浩如烟海,各种史典丶传记丶以及野史杂记数不胜数,林溪耗时一天一夜,在繁杂琐碎的文字里,总算拼凑出了一点头绪。
……
日落时分,林溪合上书本,怀着一个她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猜测,步伐沉重地走出藏书阁。
她径直来到掌门殿,正要迈步进去,突然脚下又犹豫起来。
掂量再三,林溪收回了步子,闭上眼,心中长叹一声。
就这样吧,到这里就好了。
或许玄黎才是对的,有些事情大可不必知道得那麽清楚,往事皆成云烟,她们应该着眼于当下。
林溪呼出胸口的郁气,转过身,擡眼刚好对上不远处玄黎的目光。
隔了大约十几步,玄黎站在她身後,就那麽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林溪一怔,快步走过去:“阿黎?”
“溪溪。”玄黎朝她露出一个笑,虽然有些僵硬,但她已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无事发生一样了,甚至还主动牵起了林溪的手。
林溪瑟缩了一下,有些不敢去碰玄黎的手腕,直到玄黎将手牵过来,她才放松地与人十指相扣。
林溪不太放心地问:“你……今天还好吗?”
“我很好啊。”玄黎温和地笑,“吃过你给的药,现在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
“你今天做什麽去了?我在教室和小吃店都没找到你。”
“在藏书阁看书。”
玄黎歪了歪头:“好看吗?”
“不好看。”林溪忍不住吐槽,“文绉绉的,又臭又长又无聊。”
玄黎笑出声来:“那你还看?有空看书,不如看我。”
林溪晃晃她的手,柔和一笑:“是没你好看。”
“我饿了溪溪。”
“那我们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