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安深吸几口气,欲言又止。
“您办公室里有反监听设备,我身上也带了。”魏梨看出她的顾虑,直截了当,“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们可以坦诚一些。”
“好丶好。”台安松了口,“三级科研点,我给你,最迟月底,下文件。”
魏梨笑着点头,显得格外轻松,这一切,她早在心里预演过无数次。
“其实,三级科研点批给谁,不重要,只要能出成绩,对您来说都一样啊,我知道您一向与唐鹤飞交好,但这个科研点,我实在想要,我真没想过要跟您作对。”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魏梨走到她的身边,“我其实是在求您啊。”
台安转眸看着她,直接气笑了。
“你筹划这出地皮案的根本目的是我啊!你知道罗肇明贪财,一定会挪用公款去参与地皮炒卖,你更加知道我为了仕途什麽都可以牺牲!你做局把我框进去,如今又说不是威胁我?魏梨,你是不是太有恃无恐了?”
魏梨微微倾身,“我是太想入您的眼了。”
她顿了顿,“唐家能给的,我也能给,唐家不能给的,我照样能给。”
恰在此时,一架飞机驶过窗前。
魏梨道:“飞得高不容易,想要平稳落地,更加不易啊。”
我能助你步步高升,也能保你平安落地。
唐家和魏家,谁更有实力,一目了然。
台安的理智,或者说贪欲,很快战胜了她的情绪,她的怒火渐渐熄灭了。
魏梨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金属盒子交到台安手里,“您既答应了我,不必等到月底了,我这就双手奉上。”
台安打开金属盒子,装满罪恶的芯片被灌进办公室的夜色掩盖。
仿佛一切都能被抹去。
为了摘干净自己,她不惜杀了自己的丈夫,她伤心吗?
她不。
罗肇明打着她的旗号大肆敛财,这些烂事,她心里很清楚,但她轻易不能离婚,家庭情况照样会影响她的仕途。
可罗肇明一日是她的丈夫,她就一日不得安宁,从前她不是没想过杀人,只是有最後一点侥幸,罗肇明贪的钱,也能帮助她步步高升,让她也享受纸醉金迷的生活。
只要纸还能包得住火,她就不会杀人,现在魏梨捅破了这张纸,让她痛失了一颗摇钱树,她非常愤怒。
但魏梨又主动向她递出了橄榄枝,未光能给的钱,是罗肇明贪一百年也贪不来的。
如果未光愿意跟她联手,那她的仕途只会更加坦荡。
台安很快就完全冷静下来,是不是算计,已经不重要了。
她要的是平步青云,只要魏梨能给她想要的,未必不能做“朋友”。
魏梨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燃送到台安嘴边,“给您续上,您就当是我求您垂怜。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出了个昏招。”
烟丝燃烧,火光猩红,魏梨藏住了所有的锋芒,“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
明明灭灭间,魏梨的话伴着尼古丁的味道,刺激得台安头皮发麻。
透过烟雾里的微光,她看向魏梨的眼睛。
过往许多瞬间从眼前闪过。
科设院院长,只差一步就能踏进真正的高层。
权力的快感让她难以割舍,奉承吹捧让她欣喜,一呼百应让她痴迷,灯红酒绿的销金窟让人流连忘返,过惯了肆意挥霍的上流生活,当久了人上人,她已经下不来了。
魏家这根橄榄枝,她不接也得接。
“唐家……”台安接过魏梨亲手点的烟,是同意了结盟。
“您放心,坏人我来做。”魏梨没有给她拿烟灰缸,笑意愈深。
台安看了眼窗外,对面就是中心安全局,“炒地皮这件事,你好好交代吧。”
“当然,我出来,还得替您办事呢。”
台安没再多说什麽,她站在楼上,看着魏梨消失在夜色里,烟快燃尽时,她徒手捏住烟头,将星火碾灭了。
***
教堂里有人正在做祷告。
前三排坐满了身披鲜红斗篷的教会成员,彩色的玻璃窗隔绝了大半阳光,阴冷的角落里寒气越来越重。
烛台上的火焰在白色蜡油滴落的瞬间颤动,信徒泪洒当场。
下午两点整,裴恩秀准时走进教堂,她好整以暇地坐在最後一排,双手交叠,自然地垂放在腿上。
一个头戴花边爵士帽的女人走到她旁边,“小姐,请问你旁边有人吗?”
裴恩秀看了她一眼,道:“我自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