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伯瑜脱下风衣铺在草地上,抱膝坐着,邬翀的那件外套被他抱在怀里,没沾上一点灰尘。
草原的风轻轻的,带着一丝温暖的干甜味。人待在这样一处远离尘嚣且充满了原始气息的世外桃源,身心不知不觉便放松下来,感到无与伦比的轻盈与愉快。
白云不愿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没过几分钟就要挪地方。
邬翀跟着它在山脚下走走停停,绕着转了七八圈。白云停在山丘上象征性地咬了点草尖,拔腿又要走。邬翀不耐烦了,蹲下来摘一把草就追上去,预备丢白云脑袋上。
白云机灵的很,猜到邬翀不怀好意,咩咩咩的绕圈跑,故意戏耍他。
“卡嚓卡嚓!”
邬翀闻声转头,温伯瑜站在五米外的小坡上,拿起手机在拍他们。
“嘿!温少爷你干嘛呢!”
邬翀丢了草,一路小跑,喜滋滋地嗔怪道:“胆儿肥了,竟然敢偷拍我。”
温伯瑜没打算遮掩,大大方方亮出聊天界面,“我和邬叔叔说我们在放羊。他让我给你拍几张照片发给他。”
“邬世东没事看我做什麽,别搭理他。”
邬翀夺过手机,一张张右滑,嘴角不自觉上扬。
“这张拍的挺帅,不做壁纸可惜了。”说着他就退出微信,真把温伯瑜壁纸给换成了自己。
“幼稚。”
邬翀刻意放大人像,怼到他眼前,“温伯瑜你说实话,我不比那只猫好看?”
“好看好看。”温伯瑜伸手过来抢,“你把手机还我,隔太久不回长辈信息不好。”
邬翀心里虽然不情愿,但像今天这麽愉快的氛围可遇不可求,他不想因为这些小事给破坏了,平白惹温伯瑜不高兴。因而即便对面是邬世东,他还是乖乖把手机还了回去。
温伯瑜很快打下一行字发过去,“有什麽想和邬叔叔说的,我帮你发给他。”
“你们两个经常聊天?你怎麽把我之前写的字拍给他了?”
温伯瑜微笑道:“邬叔叔说你的字退步了很多,以前写的可好看了。”
邬翀立马反驳:“瞎讲,邬世东还和你说了我什麽?”
“他想你了,希望你能快点回去看看他。”
“放屁!邬世东巴不得我在你这个好榜样身边多待几天,耳濡目染,最好回去就变成你这样的乖孩子。”
邬翀扬起一丝邪笑,“我昨晚那是走神了没认真写,待会儿回去高低给你露一手。让你看看什麽叫当代王羲之。”
“好啊,期待。”
邬翀对自己各方面能力都相当自信,牛刚吹出去,脑子里就开始想象温伯瑜看向他时崇拜的眼神了。
“别搭理邬世东。”
扣住温伯瑜手腕,“走,和我一块去收拾那只羊羔子。”
邬翀率先迈步,鞋踩在草地向下一滑,担心温伯瑜摔倒,回头提醒:“脚下泥巴是湿的,你小心点。”无意瞥见风衣口袋漏出来的白瓶子。顿感不对劲,返回去捡起来,拿在手里端详。
“这是什麽?”追问说:“放羊你带药瓶出来做什麽?”
温伯瑜面不改色,捞过来塞裤兜里,胡乱编了个理由搪塞。
“促消化的。”
邬翀蹙眉:“你肠胃不好?这不行啊,必须想办法好好养回来。”
“以後再说吧,先去找白云,一晃眼又不见了。”
温伯瑜悄悄挣开邬翀的手,一个人走在前面找羊。
草原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厚厚云层压着对面的山峰,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头顶。
邬翀拾起两个人的外套,大跨步追上,温伯瑜擡臂指着黑色岩石後冒出来的那只毛耳朵。
“在那里。”
邬翀捋袖揎拳,迈开腿就准备去把羊羔抓回来。
温伯瑜拉住他,“算了,我来吧。”
邬翀不听,仍要往前走,温伯瑜伸手拽住他T恤袖口,劝阻道:“你这样会吓到它,到时羊丢了就不好办了。”
邬翀终于妥协:“好吧,你要小心一点,这羊脾气臭的很,动不动就踹人。”
“嗯,我知道。”
温伯瑜走下山坡,缓缓向羊羔靠近,蹲下来,试着拉了拉绳子。羊羔还算温顺地跟上。他松了口气,刚擡脚,鞋底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噗叽”。
他僵住了,缓缓低头。
浅色休闲鞋边缘,精准地碾压在一坨羊粪蛋子上。秽物与洁净的鞋面紧密贴合,一股草腥味冲入鼻腔。
空气瞬间凝固。
温伯瑜脸白了又红,呆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旁,邬翀别过头,肩膀剧烈抖动着,闷雷般的笑声压抑不住地漏出来,“没事,哈哈哈,洗洗还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