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伯瑜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认真说:“我生病了,很严重的病,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
他屏住呼吸,一直期待着邬翀的回答。
可是过了很久,都没得到回应。
他尝试轻轻叫了几声:“邬翀,邬翀?”
睡着了啊。
不知为何,看着邬翀睡颜,温伯瑜心中压着的那块大石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松一口气,安慰自己。
算了,明天再告诉他吧。
三月二十六日晨。
温伯瑜从邬翀怀里醒来。
许是从前在这间房里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以至于他现在一躺在这张床上,闻到屋里的气味,就能超乎寻常地起的比邬翀还早。
温伯瑜悄悄从邬翀怀里抽离出来,正准备换衣服,便瞥见了旁边一闪一闪的光芒。
有邬翀站在文学院门口给他送蝴蝶兰的,有邬翀趴在会议室桌子上看着他笑的,还有邬翀站在人群後帮他照相的……
这些照片无一例外清晰度都很高,且每一张他和邬翀都处在镜头中央,毫无疑问,这是有人拿专业的高清摄像机故意拍的他们。
没等温伯瑜回复,邬世东的电话就径直打了过来。
他轻手轻脚走到房间外。“喂,邬叔叔。”
“小温啊,照片你都看了吧?”
“嗯,刚看到。”
“小温,叔叔先给你道个歉,原先我让那臭小子去陪你,是想让他给你当司机,磨一磨心性,顺便也跟你学习学习。我千算万算,没料到这小子居然会对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温伯瑜心一怔,“叔叔……”
邬世东抢着说:“叔叔知道,像你这样的好孩子,怎麽能看得上我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小流氓。一定是邬翀在纠缠你。对吧?”
“你想说什麽。”温伯瑜冷声道。
“邬翀那孩子性子倔脾气爆,我要是硬来,肯定适得其反。你既然不喜欢他,就该明确的表示出来,让他知难而退。”
“……”
“小温,你和邬翀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是今天一大早才看到的新闻,你猜猜标题写的什麽?学术天才爱上纨绔子弟,明珠暗投,自甘堕落。上面那些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家虽不是什麽书香门第,但还是要点脸的。”
温伯瑜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腿一阵发软。那些侮辱人的词汇就像一把无比锋利的刀,一片片剜着他的心。
可邬世东并未因此而怜悯他,反倒利用他的沉默,愈加杀人不见血。
“你应该清楚,母亲去世对他打击很大,邬翀他再也经受不住任何人像他母亲一样突然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小温,叔叔求你了,好吗?求求你放过他。”
这段话无疑是致命一击。
温伯瑜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整张脸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邬世东话说得很清楚,无论是尊严丶名誉丶还是爱情。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邬翀最大的潜在伤害。
他的爱,最终会杀了邬翀。
于是他妥协了,向爱妥协,向命运妥协……
温伯瑜擡手抹掉即将下落的那滴泪,不卑不亢地说:“邬叔叔,我和邬翀约定了一个日期。四月一号之前,他一定会回家陪你。”
苦口婆心说了这麽多,邬世东耐心已然耗尽,他毫不留情地嗤笑一声。
“得了吧,他能乖乖听话?”
温伯瑜不是圣人,一个巴掌也拍不响,他爱邬翀,所以他愿意为了邬翀而隐瞒真相自行离开。但这并不代表他的真心就比谁低贱,就该承受对方父亲的恶劣态度。
“邬翀和你的关系你比我要清楚,除了相信我,你还有什麽别的办法吗。”
对面安静了一小会儿,邬世东最终还是选择接受。
“行,好,我等你消息。”
温伯瑜回到卧室。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只是窗帘遮光效果太好,再热烈再刺眼的阳光,都被抵挡在外,一丝一毫也透不进来。
他脱掉睡衣,低头看见自己身上遍地开花的暧昧红痕,机械地走到落地镜前。
这是一副堪称完美的身体。
粉白肤色吹弹可破,身材虽不像邬翀那般健硕有力,却胜在纤薄匀称,每一寸肉都长在了最适合的位置。
很多得了这种病的人会有黄疸,可是他的皮肤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发黄暗沉的迹象。
温伯瑜小心地触上心口那片拇指大的吻痕,两种温度相碰的那一刻,就好像邬翀又像之前那样吻了过来,令他沉醉,让他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