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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道工序（第1页）

十二道工序

三月的雨丝像篾匠劈开的竹丝，细密地笼罩着修理厂。林河站在屋檐下调整相机防雨罩，镜头里映出阿杰蹲在积水边画图的身影。男孩的粉笔被雨水泡软了，画出的线条在水泥地上晕开，像一团团模糊的云。

"第七道是'望气'！"阿杰举起沾满粉笔浆的手，模仿陈野检查排气管的模样，"野哥说生病的车子时会吐错颜色的烟。。。"

陈野从弥漫着水汽的车间走出来，工装裤脚沾满泥点。他手里拿着个锈迹斑斑的零件，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流下，冲刷出一道干净的痕迹。

林河的笔记本被春雨的湿气浸得微微发皱。钢笔停在"8。_____"的位置时，一滴雨水从屋檐落下，在纸上洇出个小小的湖泊。陈野默不作声地递来个铁皮饼干盒，里面躺着支老式钢笔，笔身上刻着"矿山机械科-春季检修留念"。

"第九项。"他用扳手轻叩被雨水洗亮的车轮，"听雨。"

"听。。。雨？"

陈野指向排水沟："好机器流的泪是清亮的。"

李老头撑着油纸伞出现在雨幕中，怀里抱着个裹了蓑衣的竹器。老人跺了跺脚，竹靴上的泥块落在地上，正好盖住阿杰晕开的粉笔迹。

"这水汽重的。。。"他掀开蓑衣，露出个竹编的零件防潮箱，"给你那些娇贵螺丝找个干娘。"

陈野接过箱子时，林河注意到他指尖有新鲜的割伤——是尝试编竹器留下的。雨水混着血丝，在竹篾上留下淡红色的痕迹。

夜晚冲洗照片时，显影液里浮现的画面让林河怔住：春雨中的修理厂窗前，陈野正对着《机械原理》笨拙地编竹条，桌上散落着好几片带血的篾青。窗外雨帘模糊，但能看清他专注的侧脸，和玻璃上倒映着的——正在拍照的自己。

次日清晨，修理厂门口放着个竹编的相机防雨罩。篾条间精心嵌着防水油布，每个接缝处都点缀着细小的齿轮装饰。罩子内侧用红漆画着十二个点位，正好对应相机易受潮的部件。

阿杰蹲在旁边挖蒲公英："李爷爷说齿轮是他雕的！野哥熬了三个大夜。。。"

陈野突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个水平仪。男孩立刻捂住嘴，但指缝里漏出的轻笑像春风一样，轻轻掀动了防雨罩边缘的竹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