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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床铺（第1页）

临时床铺

修理厂的应急灯在雨声中微微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陈野推开里间的门，铁制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就是这儿。"他侧身让林河先进，手指在门框上无意识地敲了三下——这是阿杰留宿时他们约定的暗号，表示"可以进来"。

林河的视线扫过这个不足十平米的休息区：墙角堆着几本汽车维修手册，封面上用铅笔写着日期；窗台上摆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里面装着阿杰收集的彩色螺丝钉；单人弹簧床上的蓝格子床单洗得发白，枕头凹陷处还留着昨晚睡过的痕迹。

当目光落在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时，林河的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床垫边缘的弹簧已经有些变形，显然常年只承受单侧的重量。

陈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他摸了摸後颈——那里还沾着没擦干的水珠："阿杰来的时候。。。"话说到一半又停住，比划了个环抱的姿势，"他小。"

林河点点头，耳尖在昏暗灯光下泛着红。他假装对墙上贴着的摩托车海报産生了兴趣，那是1998年的老款车型，海报边角已经卷曲。

"等着。"陈野突然转身走向仓库，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宽阔。林河听见翻找声丶木板碰撞声，还有一声低沉的"操"，大概是碰到了什麽东西。

十五分钟後，一张简易双人床出现在原本狭窄的空间里。陈野用修理厂的废木板搭了个延伸架，与原来的单人床完美拼接。两块床垫严丝合缝地并在一起，上面铺着刚找出来的备用被褥——蓝色格子和灰色条纹，泾渭分明又莫名和谐。

"仓库有备用的。"陈野拍了拍新铺的床铺，扬起一小片灰尘。他的指关节在木板上留下几道新鲜的划痕，"以前给客户改装房车剩的材料。"

林河走近时闻到新换床单上阳光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樟脑味。他注意到陈野特意在两床之间留了道缝隙，用一块长木板作为分界。这块充当"楚河汉界"的木板被打磨得异常光滑，边缘还细心地包了层绝缘胶布。

"睡吧。"陈野抓起自己的枕头扔到靠近门口的那侧，动作幅度很大，像是要掩饰什麽。应急灯的光晕中，他後颈的汗毛根根分明，像是某种警觉的小动物。

窗外，暴雨拍打着铁皮屋顶。林河躺在陌生的床铺上，听见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木板分界线冰凉地贴着他的手臂，而另一侧，陈野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床垫传来，像是黑暗中的另一个热源。

半夜，林河被雷声惊醒时，发现那条分界木板不知何时已经移位。陈野的手臂横在原本应该是边界的位置，手掌虚握着，像是梦里还在拧紧某个不存在的螺栓。他的睫毛在睡梦中微微颤动，投下的阴影让那道伤疤看起来变得有些柔软。

林河轻轻翻了个身，面对墙壁。身後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然後是陈野无意识的咕哝声。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後颈，像是一个未完成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