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咬住下唇,准备将截图删除,没忍住看了看唐萍的手机相册。
本该记录着大学生活精彩瞬间的相册,这一年的照片稀稀拉拉少得可怜。
没有社团活动,没有朋友聚会,只有几张模糊的校园角落和。。。。。。
吕辛树突然瞪大眼睛,点开了一张小图。
布满划痕丶满是鲜血的纤细手腕触目惊心。
他想起唐萍手腕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胃里翻涌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吕辛树深深吐出口气,退回至微信,一栏不久前的医院消息刺进他的眼睛。
[市精神卫生中心:您的复诊预约已成功]
他觉得自己的胸腔快要被愤怒撑炸,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着,恨不得将杨智碎尸万段,啖其肉饮其血。
重新打开杨智的对话框,刚好又一条新消息发来。
[杨智:听说你们文学院有栋废弃的教学楼,这教室里面的玩法我还没试过,今天下午老时间去里面玩玩?记得带上次给你那条裙子,撕起来带劲]
指节因过度用力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回复消息时,吕辛树的手指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每一个按键都按得极深,仿佛要把所有恨意都钉进这短短一行字里:
[好,到时候我在天台等你。]
楼梯口开始传来上楼的脚步声,吕辛树快速删除了最新的几条对话,退出微信,将手机扣回了桌面。
……
“原来约人的信息是用唐萍手机发的。”吴恙抱臂挑眉,“怪不得警察没查到杨智头上。”
林筠面色沉重,叹了口气:“继续看吧。”
……
经历刚才那一遭,吕辛树也开始满怀心事起来,几次三番偷偷打量唐萍的手腕。
唐萍很快有所察觉,停了筷子。
二人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默,结束以後,吕辛树便径直去了文院旧楼,沉默着一路上了楼。
林筠二人再一次跟随吕辛树回到旧文院的天台。
熟悉的地方,却是不同的心境。
水泥地板在九月的阳光下泛着刺目的白光。铁栏杆上的红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锈蚀的金属内里。
远处,迎新生的彩旗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欢快的广播声隐约可闻。
吕辛树靠在褪色的栏杆上,俯视着下方不远处涌动的人潮。
新生们拖着行李箱,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志愿者们穿着鲜红的马甲,热情地指引方向,欢笑声随风飘上来,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遥远而模糊。
一切都那麽生机勃勃,除了这个被遗忘的角落。
吕辛树望着远处欢腾的人群,忽然觉得无比荒谬。
这一年他像疯狗一样咬着牙复读,每一道做错的题丶每一张失误的卷子都像在嘲笑他。
你永远追不上她了。
可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唐萍早已被困在更深的深渊里。
阳光亮得刺眼,吕辛树眯起眼,想起母亲病床上惨白的脸色,想起唐萍手腕上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痕。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拼命追赶的,不过是个早已破碎的幻影。
“值得吗?”他轻声问自己。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心底最阴暗的闸门。
那些不知何时开始藏于心理的抑郁情绪,和被压抑太久的念头喷涌而出。
如果杨智死了,母亲就不会再受威胁;
如果杨智死了,唐萍就不用活在恐惧里;
如果。…。。自己也死了,就不用面对这个烂透的世界。
在所有人庆祝新生活开始的这天,他终于想通了如何结束这一切。
林筠凝视着吕辛树平静到近乎空洞的侧脸,眼神微动。
他太熟悉了,那眼神就和溺水者在绝望深渊中,终于松开紧攥的最後一根稻草时所流露出的那种荒诞的释然。
“蠢。”
他轻声说道,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